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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月如梦

金璿看到他二姐姐这般斗狠,转瞬就要挥刀将左耳割下,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蓁儿和谖草扑上来死死拽住镶玉的右手,哭喊着,“使不得啊,小姐,使不得!”

金夫人和六位姨娘,还有那肖昇家的,早吓得目瞪口呆,背脊爬满冷汗。

仲妈妈慌忙把璿少爷抱进怀里,不让他看到即将出现的血淋淋的场景。

“小姐,千万不要,小姐!”被肖昇家的松开的玥怡和晶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像死了娘似的哀嚎起来。

连环刀玛瑙柄端的红流苏拂过镶玉的脸颊,血珠飞溅,眼看就要往下使力,沈姨娘突然抢步向前,柔荑似的纤纤素手,毫不顾忌地生生握住了刀锋!

千钧一发,真是千钧一发,就差那么一点点,镶玉就变成梵高了。

“二姑娘,”沈姨娘痛惜地望着镶玉,“你忘了《孝经》那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她握得很紧,镶玉已经看到淋漓的鲜血从她手掌中溢出。镶玉动容。

“好了好了,”金夫人先镇定下来,开了口,“我们金家庙小,还真供不起玉家三少爷的五姨太这尊大佛,肖昇家的,你叫几个婆子去把五姨太的行李细软收拾清楚了,就派个轿子,把这尊大佛恭恭敬敬地送走吧。”

“不劳相送,我有眼睛有腿,靠自己就行!”镶玉不卑不亢地回答,“只是,此番我归省娘家,连爹爹都未曾拜见请安,实在有违孝道。试问,我爹爹身在何处?”

金夫人冷笑,“你还真是孝顺女儿,连你爹爹在忙什么都不知道!你爹爹不光经营茶叶,还东走沪渎,南通浙境,出海通番,把内地的丝绸、瓷器、粮食和手工艺品等运往海外,又将海外的珠宝、象牙、犀角、香料和药材运进来,眼下正在池州、常州之间辗转贸易。”

原来如此。镶玉想,还真如《琵琶行》所说,“商人重利轻别离”。

退出金夫人那女王的寝宫,镶玉穿行园中,发现丫鬟仆妇们已经欢天喜地忙开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掷骰子赶围棋作戏的,有穿针引线验巧的,还有猜谜行令的。

戏台子那边也不冷清,《黄伯央大摆阴魂阵》、《姜太公斩将封神》,真像书里说的,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内中扬幡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闻于巷外。

大厨房更不甘落后,门庭洞开,不少丫鬟在蒸巧悖悖、烙巧果子、做巧芽汤。

镶玉看得满腹狐疑,身后的四个丫鬟,便上前提醒,今儿是乞巧七夕节,金府给了些闲散丫鬟仆妇告了假,还赏了每个丫鬟一大包糖蒸酥酪。

正说着,晶琛的母亲被一个婆子带到镶玉面前,说是要接晶琛回家过节。

镶玉许了晶琛的假,也不好意思让蓁儿、谖草和玥怡继续伺候着,便也放了他们的假。

四个丫鬟高高兴兴地散了,剩下镶玉一个人,她一边往金府大门走去,一边看着旁侧忙得不亦乐乎的丫鬟们。

她们已经开始在庭院内陈列巧果、莲蓬、白藕、红菱等供品,准备晚上对月穿针,以祈求织女能赐以巧技,有的是捕蜘蛛一只,放在盒中,等第二天开盒看是否结网而得巧。还有不少丫鬟在制作《东京梦华录》里的“笑厌儿”还有“果食花样”。

古代女子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恐怕就是逢年过节了,特别今天是乞巧节,也是女儿节。

看她们正忙得开心,镶玉忍不住想,自己应该怎么度过这乞巧七夕节呢?

“二小姐,”有个面熟的丫鬟叫住她,“我们主子想劳您一行。”

没想到,是沈姨娘。

镶玉跟那个丫鬟进得暗房,沈姨娘正在做乞巧果子,她一边将白糖放在锅中,等待它熔为糖浆,一边凑近镶玉,在锅瓢盆碗碰撞声中,把意思传达给她,“我想拜托你带走珏儿。”

大致猜到一些的镶玉,并未表现出太夸张的惊讶,“照顾病弱之躯,并非易事,何况我是泥菩萨过河,恐怕担不起此等大任。”

锅里的白糖已经熔为糖浆,沈姨娘扬起缠绕着白色绷带的手,往锅里加入面粉、芝麻。

“有时候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为实,他是不是病弱之躯,今晚和你相见,自然水落石出。”沈姨娘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掩藏在水沸声中。

镶玉看着沈姨娘手上的绷带,想到方才她的勇敢,感喟于母爱的伟大,当下心一动,叹息一声,压低声音,“我是一无所有,况且还会失去更多,不过,如果沈姨娘你真觉得无人可托,我倒是愿意一试。”

沈姨娘的瞳眸中已经充满掩藏不住的喜悦,“只要离开金府,珏儿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不会后悔的,二姑娘,若是珏儿男扮女装,以丫鬟的身份随你去玉府,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镶玉一直以为金珏和金璿应该是差不多岁数,听沈姨娘这般说,倒是质疑起来。

“珏儿快满十三岁了,比二姑娘你小三岁。”沈姨娘看透她的疑惑,主动说出来。

原来沈姨娘保养得这么好。她岁数比金夫人肯定大,但看起来和金夫人差不多,这恐怕是她遭金夫人嫉恨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在大宅门里,要想活得安稳,就不能比任何人优秀,不能比任何人美丽,尤其是女人。

“我会安排珏儿假死,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今晚珏儿会和你在街市花灯会上相见。”沈姨娘告诉镶玉时间地点。

好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可惜对方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沈姨娘动作麻利,将锅中物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晾凉后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便做成了乞巧果子。

镶玉陪她把供品端到庭院去,包括茶、酒、新鲜水果、五子,也就是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还有鲜花和化妆用的花粉以及一个上香炉。

沈姨娘开始和丫鬟仆妇们轮流在供桌前焚香祭拜,默祷心愿,镶玉悄然而退。

是夜的七夕花灯会,热闹得几乎要把整个太平府都燃烧起来。在灯市的中央位置,太平知府玉钺,也就是镶玉的公公,扎盖起一座如鳌形的高台,上面悬挂有数百盏花灯,长一十六丈,阔二百六十五步,中间有两条鳌柱。

以此为中心,四市竖坊,盛张灯炬,各祠皆燃火树,各门首皆点红灯,谓之天灯,富人寿年丰之意。兼仿古人礼鸣金执铤,以驱瘟疫,富贵家户费尽心思竞奢赛富,用金银、琉璃、珠玉装饰成宝光四射的华贵灯盏,把太平府装饰得流光幻彩。

还有许多人家在门前高台雇人表演百艺杂耍,精彩纷呈,引来人潮如涌;或者在门前搭设彩棚,悬出灯谜,摆上锦缎珠翠作为彩金,吸引无数锦衣男女驻足,蹙眉苦思。

真如卢照邻的诗,“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镶玉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等反应过来时,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她急急忙忙赶到沈姨娘说的地点去。那里恰是一户豪宅,门前摆下擂台,据说彩头是一盏华贵的琉璃凤舞羊角宫灯。距离大门百步设有旗杆,杆上挂着那盏彩头灯,灯下悬着红色丝线,线上系着一枚金钱,正随风飘荡。

若有人能箭射金钱,便以此灯相赠。

镶玉直愣愣地看着那盏琉璃宫灯,六十四片玻璃晶片,串联其中的皆是金丝银线,而且宫灯中竟然不是用的蜡烛,而是用鹅卵大小的北海夜明珠来照明,光色柔和明亮,足见其价值连城。

前面已经有好几批人试射失败,镶玉揣测一下,那旗杆高足有十丈,金钱轻薄小巧,若从下向上射,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靶子,岂一个难字了得?

“又失败了!”摩拳擦掌的人很多,都屡屡惨遭失败。

围观的众人都开始期待此时走出一位射箭高手,能一举夺魁。镶玉也不例外。

时势造英雄,很快就有英雄应运而生。

那人出现的时候,镶玉不知怎么,只觉得身后的夜空都晃动了一下。

众人也是眼前一亮,看那人自人群中跃出,裹着一身月白色衣衫,头顶戴着一顶危冠。

镶玉记得这种高冠应该可以追溯到秦汉之前的男子装束,时下早就不流行了,然而当它一荡入她的瞳眸,她就产生某种奇妙感觉,只觉得那顶冠简直就是天生就是长在那人的头顶骨头里的。

从脑骨上直接生长出来,挺拔于头顶的摘都摘不掉的危冠。

有的人脑后,恐怕天生就会长出这样孤卓的反骨。对,孤卓,那人给镶玉的感觉,就是孤卓,不可靠近。这孤卓的人原来也看中了那盏琉璃宫灯。

镶玉目不转睛,看他上前取了雕弓和三支羽箭,走到白线后,眯缝着眼睛端睨了一下随风起舞的金钱,弯弓如满月,凝神搭箭,那一瞬,镶玉只觉呼吸停顿。

众人也是屏气凝神,等待他一箭射出。过了片刻,见他仍然没有发箭,已有人说笑,觉得这少年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弓弦一响,羽箭电闪而没,一声低微轻响,羽箭便已穿过金钱方孔。

围观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支羽箭已划过夜空,红色丝线从中断绝,金钱坠落。

旋即,第三支羽箭破空而出,将那正在坠落的金钱穿在箭矢之上,余势未歇,直贯其后木杆,发出“铛”的声响。

周围人群先是一片静寂,等反应过来,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彩声和掌声。

那人却极淡极定,静立于灯火阑珊处,等身穿着粉霞锦绶藕丝缎裙的秀丽侍女,怀着崇敬的目光,双手捧着那盏琉璃凤舞羊角宫灯,恭恭敬敬地送到他面前时,只见他轻轻低语几句,那侍女诧异地微微愣住,继而环顾人群,找到目标后,再轻柔地点点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异常玄幻了。

镶玉感觉众人的视线突然锁定在自己这边,左顾右盼,还以为是旁侧的人,然而那位手捧宫灯的秀丽侍女,正直直地朝自己走来。她错乱了。

直到最后一秒,镶玉才相信,那满眸嫉妒不解目光的侍女,正把那盏宫灯递给自己。

她更错乱了。

以至于根本没挺清楚侍女说,“那位公子让我把这盏灯送给小姐。”只是惊惶失措地用视线去寻找人群中的那抹月白,然而,那人却早已经萍踪杳然。

独留下这皓月高悬、彩灯万盏和高大的灯轮、灯楼和灯树。

正如辛弃疾那首《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那人显然是认识她的,可那人是谁呢?

正痴愣在络绎不绝的人潮中,突然有人从后面轻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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