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第二天,刚吃完早饭,郑天容所住客栈就来了一队官兵,领头的统领点名要找郑天容。
完了,难道自己的身份被识破,被当做潜伏于陈的北齐奸细了?!郑天容和郑天宇对看一眼,心中已经有了默契,要是不行,他们就打出去!
郑天容走上前,朗声道:“在下就是郑容天,请问是哪位找在下?”
统领没有说话,只是很恭敬的递给郑天容一方锦帕,狐疑的打开一开,锦帕中包着一片蓝色的花瓣。
郑天容头脑一嗡,立刻明白是谁要找自己了,她没想到那人竟然这么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找来了,而且看样子他还是官府的人!
郑天容十分悲愤,郑天宇走过来,一看花瓣,立刻说:“咦,这不是朝颜?”
郑天容点点头,对郑天宇说:“我知道是谁找我了,就是昨天救我的人,五哥,你和丁儿就在这等我。”
丁香跑过来拉住郑天容,“小少爷,我陪你一起。”
郑天容摇摇头,心想那个神经病还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如果是想要她把命还他,她一人身陷囹圄,总比大家一起死强。
“真的不会有事吗?”郑天宇还是不放心。
“放心,肯定不会有事。”郑天容对郑天宇努力笑笑。
门外备着一辆马车,在郑天宇和丁香的目送下,郑天容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马车,马车布置的倒是很繁华,里面竟然还摆了杭州特有的茶点,郑天容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往外看出,看了一会,发现马车竟然往杭州城外驶去。
郑天容忍不住了,掀开车帘,问道:“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领兵的统领骑在马上,放慢脚步,来到车窗边,恭敬的回答,“回公子,正前往如意尖无双宫。”
如意尖无双宫,这是什么鬼地方?“额,请问,我们去哪干嘛?”
统领一脸古怪,不过还是回答,“如意尖无双宫是圣上的行宫。”
圣上……陈宣王?!
昨天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竟然是陈宣王?
郑天容很想就这么突然晕过去,人生大起大落大快,实在是太刺激了!她想自己也太背了吧,才逃脱高孝瓘的魔爪,又落进陈昊设的牢笼中。
郑天容寻思着,凭自己一个人的身手,能不能放倒这三十几个人。思考的结果是,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死心,任由这破马车拉着她往如意尖奔。
如意尖在杭州城外,无双宫坐落在如意尖的山脚,一直奔了一个时辰,马车才停下,门帘被撩开,郑天容下了马车,朝四周看了看,大吃一惊,这无双宫竟然只是个规模还不如丹阳都尉府的院子,如果不是院外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站着目无表情的士兵,远远看去,郑天容肯定以为这是个地主大院。
啧啧,陈国也没这么穷吧,一个皇帝的行宫竟然这么寒酸。
郑天容一下马车,一个华衣宫娥立刻迎了上来。
宫娥对郑天容侧身拜了拜,“您来了,请随婢子进宫吧。”这宫娥说话吴侬软语,很是悦耳。
既来之则安之,郑天容跟着宫娥进了院子,院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复道回廊,一派江南景致,郑天容随着宫娥穿梭在重重叠叠的回廊中,倒也别有趣味。
领路宫娥很热心,看模样年纪比郑天容略长,行走间一路对郑天容嘘寒问暖,郑天容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上心过,顿时觉得和这宫娥亲近了几分。
“请问姑娘的芳名。”郑天容问。
宫娥显得很惶恐,立刻说:“奴婢贱名不足挂齿,姑娘如果愿意,可以叫奴婢莺儿。”
莺儿,这名字到和她很配!郑天容突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浑身一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古怪的盯着莺儿。
莺儿也停下脚步,“姑娘,怎么了?”
郑天容指着她,紧张的语调都变了,“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说完郑天容看了看身上,胸很平,发髻应该也没乱,她怎么会看出来?
莺儿扑哧一笑,“陛下说姑娘玩性重,就喜女扮男装,说等姑娘一到,就让奴婢带姑娘去沐浴更衣。”
郑天容现在是什么想法都没了,那个恶劣的家伙,昨天本来抱着侥幸的心,没想到他真的早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沐浴更衣。”郑天容气鼓鼓的说。
莺儿笑道:“姑娘风尘仆仆,陛下也是好意,况且姑娘这么标志的人物,干嘛要男扮女装呢,恢复女儿打扮,岂不是更美。”
这莺儿说话实在好听,既然被识破了女儿身,郑天容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也不想让莺儿为难,便随着莺儿来到一处厢房。
厢房中几个婢女已经将洗浴用品都准备好了,郑天容不习惯别人看自己洗澡,就谢绝了她们服侍自己沐浴的好意,莺儿知情识趣,立刻带着那几个婢女守在门口。
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浴,神清气爽,郑天容穿上莺儿给自己准备的衣裳,紫绸对襟上襦,配上杏色石榴裙,裙褂大小正合适,颜色郑天容也很喜欢。
郑天容唤了声莺儿,莺儿和那几名婢女立刻推门而入,看到郑天容换上女装,立刻交口称赞。
莺儿走到郑天容身边,“姑娘,婢子再帮你挽个髻,上个妆,君上见到一定会喜欢的。”
郑天容嘴角抽了抽,要他喜欢干嘛,这情形,怎么搞的我好像是进宫选妃一样。
郑天容被她们按在梳妆镜前,郑天容坚决拒绝了上妆,除了及笄礼那日被她阿娘威逼着上了次妆,长这么大就从没化过妆。
莺儿见郑天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强求,开始着手替郑天容挽起发髻。
莺儿手确实巧,不一会,一个华丽的飞天髻就在她手上诞生,她帮郑天容在发髻上插上一只白玉蝴蝶簪,这才笑眯眯的垂下手。
“姑娘,你看看。”她将铜镜递过来。
郑天容瞅了眼镜中的自己,肤色白皙,发如云墨,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不过勉强也能算是个小家碧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莺儿朝外看了一眼,立刻垂首退到一边。
一个长身玉立、朗眉星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陈昊。
陈昊穿着暗绣龙纹的玄色袍子,脚踩黑色云靴,举手投足间浓浓的水墨气息中又夹杂着一股王者之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竟然一点也不突兀,他双眸一转,转向盯着郑天容,郑天容被看的发怵,只觉得他的目光摄人心魄。
陈昊挥挥手,莺儿等人立刻拜了拜,退了下去,这间房里就只剩下郑天容和陈昊两人。
陈昊径自走到椅子前坐下,细细的打量郑天容,“换了身衣裳,顺眼多了。”
郑天容鼓起勇气,紧握拳头,抬起头,对他沉声说,“圣上,草民浴也沐了,衣裳也换了,圣上究竟要把草民怎么样?如果为了草民昨天打你一巴掌的事,草民大不了让圣上打回来好了。”
陈昊微微一笑,他从没遇到这样的女子,虽然口中称呼自己为‘草民’,但没有一点惧怕自己。
他这一笑如春风化雨,让他显得柔和了不少,可惜这微笑比昙花还短。
他收起笑,问郑天容,“你会做什么?”
郑天容偏过头,干脆来个拒答。
陈昊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他拍拍手,说出句和他外表极不相符的话,“来人,将她拖出去喂狗。”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郑天容也没必要假装斯文了,郑天容恶狠狠的盯着他,大声指控,“我犯了什么罪,你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草菅人命。”
陈昊挑挑眉,“第一,你昨天扇了朕一巴掌;第二,你是北齐人,前段时间北齐丹阳的瘟疫就是你治好的,朕说的没错吧,现在却潜入陈,很可能是意图不轨。光这两点,朕杀你十次都不为过。”
郑天容万丈怒火立刻烟消云散,脸色顿时惨白,“你……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不想被拖去喂狗,明知道她是大夫,还非要问她会做什么。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次郑天容学乖了,凄凄凉凉的回答:“回陛下,奴婢会医术。”
“很好,从今天起,封你为京城内医监从事,你穿紫衣还不错,就让你着紫衣,你就随朕贴身侍奉。”陈昊挑挑眉。
陈国官阶等级分明,太医监是最高医疗机构,太医监中,大夫被称为医奉,又分许多级别,都以颜色区分,黄紫青蓝白。
郑天容额头青筋立刻跳了起来,而且越跳越欢快,郑天容咬牙挣扎了一句,“既然陛下并不相信奴婢,何不把奴婢遣送回北齐。”
陈昊淡淡的说:“不用了,你在朕身边,你的一举一动朕都了如指掌,岂不是更加安全。”
郑天容心底最后一点希望被陈昊轻而易举的掐灭了,郑天容很想威武不能屈,不过犹豫了半天,还是俯身领旨谢恩。
远在天边的老爹,你肯定没想到,你宝贝女儿也当官了,而且官阶只比你小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