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二老爷,五少爷,小姐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了。”见明恩澈和二夫人,二老爷来了,春桃忙上前行礼,着急的把情况讲出来。
“吃饭了没有?”二夫人担心地问。
“没有,只是三天前要了些水和糕点,然后让大家不要打扰。”
“没说是要做什么吗?”二老爷也奇怪了。
明慎言今年四十七了,头发乌黑,皮肤白皙、目光明亮,身材挺拔,远远望去,气宇轩昂,如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非常的俊朗。
春桃摇摇头,“只说有重要的事情。”
又望着明恩澈,“五少爷,要不您去问问吧。平时小姐也只听您的话。”
“再等等吧,我大概知道她在干什么。”又转过头对二老爷和二夫人道,“你们不用担心,她这是在写些东西。”说罢,便找了张太师椅坐了下来,一副准备长等的样子。
二夫人听说没事,松了口气,便和二老爷在主位上坐下。
“你想去参加十月甄选?有几成把握?”明慎言问儿子。
“六成,我现在只是纸上谈兵,没有经验。如果能到军营中去,应该会好很多,可是现在七月了,时间上不够。”
“其实不一定要去军中,在家也一样可以的。”温雅的声音响起。
三人皆向声音方向望去,便见明珠站在那里,神色有点憔悴,想是未休息好所至。
上前给明慎言和二夫人行了礼,
“父亲,娘,女儿先去梳洗一下,再来陪你们说话。”又对明恩澈道
“澈儿,我书桌上有些东西,你去看一下,看有没有对你有用的东西。”
待明恩澈点点头,她就随春桃同两个丫鬟伺候去了净房。
二夫人忙吩咐丫鬟煮些粥上来。恩澈连同明慎言相偕进了书房。
桌子摆了一叠纸,上面写着兵法。
明慎言拿起写着兵法的那叠纸,认真地看了起来。“……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贲温,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
“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绝斥泽,唯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平陆处易,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凡此四军之利,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
“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
……
上面九张分别写着,始计,作战,谋攻,军形,兵势,虚实,地形,九地,行军。
再往下,写着三十六计
“……:金蝉脱壳、抛砖引玉、借刀杀人、以逸待劳、擒贼擒王、趁火打劫、关门捉贼、浑水摸鱼、打草惊蛇、瞒天过海、反间计、笑里藏刀、顺手牵羊、调虎离山、李代桃僵、指桑骂槐、隔岸观火、树上开花、暗渡陈仓、走为上、假痴不癫、欲擒故纵、釜底抽薪、空城计、苦肉计、远交近攻、反客为主、上屋抽梯、偷梁换柱、无中生有、美人计、借尸还魂、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连环计、假道伐虢……”
下面一行写着总结,只有八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最后一张写道:
“用兵者:始计第一,作战第二、谋攻第三、军形第四、军势第五、虚实第六,军争第七、九变第八、行军第九、地形第十、九地第十一、火攻第十二、用间第十三;”
全部看完后,明慎言眼神深邃,神色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愕,久久不语。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全家人心目中乖巧安静、无啥特长的女儿,竟是如此的才华十足,却又相当内敛。十四年来,他没看出一点异样,固然有他不关心女儿的原因在,但这样的为人作风,一般人即使再长个五十岁也不一定有。哪怕是自己,在三十岁前还是锋芒毕露的……
已有小丫鬟过来,“二老爷,五少爷,夫人说饭菜已经好了,请二位过去用膳。”
明慎言忙敛了神色,同明恩澈一同回了正屋。
茉莉花豆腐,灵芝鳖汤,香菇醉鸡,白果烧鸭,八珍鲜汤鱼燕,三丝敲鱼……梳洗过后的明珠神清气爽,正和明惠,四少奶奶一起在摆箸,三少爷恩靖和四少爷恩海在坐在一旁。三少奶奶坐在炕边看着在炕上翻绳的晴雨和令宁。见到明慎言和明恩澈过来,大家便一同上前来行礼。
当年二夫人多无出,明家祖制娶妻六年无子驹,定得再纳妾,以保明家子嗣。于是太夫人做主为二房纳了二个妾,第二年,大姨娘便生了三爷恩靖,第三年,二姨娘也生了四爷恩海。如此过了几年,二夫人仍无所出,便做主把身边的丫鬟李氏给了二老爷,准备如果有了儿子就养到自己名下,不久便怀孕了,生了五小姐明惠便升了三姨娘。
行完礼,明珠便拉着明恩澈道:“澈儿,怎么样,菜色不错吧?”
明恩澈看到如此丰盛的菜肴有些吃惊,横了明珠一眼,声音很轻,“吃得完吗?”
明珠大笑,对二夫人眨眨眼,然后点点他的胸,又捏了一下他的胳膊,才道,“你看大魏的那些将军,哪个不是身强体健的,看看三哥跟四哥,再看看你,跟根无味的竹子似的,娘这也想把你养肥些。”十四岁正是青春期,明恩澈跟所有的少年一样长得高高瘦瘦的。
“……无味的竹子吗?”明恩澈五味难陈,随即浅笑道:“姐姐说的是,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下,少不得要多吃点。”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屋里就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氛。
饭后,大家在东次间团团围着二老爷和二夫人喝茶聊天,平时,二老爷会考一下恩澈的功课,然后和三爷和四爷说话,三爷和四爷都已成婚,二人皆随了二老爷,只在内务府领了个闲差。
明珠觉已经不知道二老爷目光莫测了看了她多少次了,明慎言是个典型的封建士族男子,明珠从小与他不亲厚。如今这般怕是有什么话想要同她说,只是明珠并不想附和他,他不说,自己也当做不知道了。反正他想什么都是他家的事,跟她无关……
外头星光闪烁,明珠从窗口望去,真的是好漂亮,还没有受到污染的古代,这样的景色是多么的珍贵啊。真的很漂亮啊,天端末云,银辉灼眼,花香蔓延,这种沐浴在夜色中的感觉永远是如此令人迷恋,仿若幻境,神智皆醉……
“明珠,你那兵书还有三篇没完的,怎么不写?”语气有些迟疑。
从吃饭前憋到现在,真亏他能忍!
明珠强忍着笑,表情认真的道:“接下来就是澈儿的事情了。”
竟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明慎言一愣,眼睛看向明恩澈。
明恩澈解释道:“姐姐的意思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明慎言听后表面平静,从中看不出他的任何一丝情绪,只是望向明珠的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