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灯火靠近,我疑惑的望去,婉香也在人群之中。她似乎看见了我,急急忙忙的冲过来,然后撑开伞为我遮住雪,眼睛里还有些盈盈泪光。“郡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奴婢找了你好久。”我拿起腰间的手绢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微微一笑:“傻婉香,我会照顾自己的,还不是有太皇太后吗?我怎么也认得那里的路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为首的是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脸上是与父王一般的柔美,凤目上眺,与刚刚的红衣女子有一些神似,薄唇似笑非笑,仿佛天生如此。修长的身体,那种王者气质自天而成。这便是宸皇吧,那位夺下太子江山的英雄,那位独宠美人的多情君主,那位信任朋友的义气皇帝。原来,这便是他,这位俊美雅秀的男子,丝毫没有被岁月印上痕迹,而是如同一抹寒梅,静静开放,美丽得动人心魄。
我不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叱咤天下战场的皇子,这样一个人,应该是在幽静的山林里隐居,与自己心爱的女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男子,美得耀眼,美得不可思议。但是,也许他有如此面容,却依旧有英雄气概。那么,如此之人,才够当皇帝。
我突然想到,我璎珞雪定要嫁一个这样的人!我被我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收回思路,继续朝那群人望去。
宸皇的身后跟着父王母妃,然后再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几位皇子——中宫太子,即四皇子宸冰,豫清王,即二皇子宸寰,翊君王,即五皇子宸翊,还有那个正朝我笑得一脸妩媚的熙羽王,即六皇子宸羽以及众多宫女太监和侍卫。
我无奈的撇撇嘴,虽说我不常来宫中,但也不至于丢了那么严重,如此之声势,过于让人疑惑。
我迎上去,翩翩一福身。“参见吾皇万岁,给父王母妃请安,见过太子殿下,豫清王,熙羽王,翊君王。”
“怎么满身都是雪?”父王走过来,皱着眉头将我头上肩上的落雪拍掉,我无所谓的扬了扬眉,婉香咚的一声跪在雪地里,“奴婢该死,都怪奴婢不好,没有照顾好郡主,请王爷赐罪!”我不动声色的将她扶起,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眶里溢满了泪水。然后我扬眸望向她身后的那群人。
“都怪太子哥哥,要不是他,初暖也不会淋这么多雪了。”我望着宸冰一字一句的说完,他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无辜的看着所有人。“怎么怪本宫了?初暖,你可是现在才见到本宫的。”“太子哥哥,你太小气了,连一个宫女都不肯给我,初暖好不容易才逛到这里来躲雪。”我淡淡的望向那个此时正跟在人群之中的宫女,此时,她已经吓得微微发抖。
“是吗?谁这么大胆。”宸冰冷笑了一声,朝自己的奴婢奴才们望去,所有人立即跪下,大气不敢出。“难道要郡主亲自来认吗!”他扫了所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我身上。我耸耸肩,朝着他甜笑:“太子哥哥,这里这么冷,跪久了会生病的。”
其他人均不开口,就连宸皇也只是淡淡的看着这场闹剧。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她是初暖郡主,请陛下,太子殿下恕罪。”那个宫女不停的磕着头。“你不懂得宫中规矩吗?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在这里,你却单求本宫与父皇?再者你仗势欺人,竟然因为不知道主子的身份而不服从命令,拉下去杖责五十。”宸冰毫不犹豫的开口,听不出什么语气,就好像杖责五十就只是吃饭那么简单。
我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这便是皇宫。婉香说的是请王爷赐罪。宫女说的是请太子殿下恕罪。因为他们处处小心行事,早已是惊弓之鸟,他们更不相信自己的主子会为自己求情,所以早早的说请恕罪。就像我会将婉香扶起来,而不是责罚她,而太子却不得不杖责五十。
“且慢。”我出声制止侍卫的行动,所有人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有疑惑,有了然,有期待,还有看好戏。
“太子哥哥,有句话叫做不知者不罪,她既然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么理当重新发落,杖责减半,二十五可好。”那个跪在地上的宫女诧异的抬头看我,注意到我也在看她的目光,匆忙的低下头去。“好,就依初暖所言,”宸冰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更加了然的笑了笑,再次出声制止,“二十五似乎也不对,她是太子哥哥的侍女,初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怎么也得给太子哥哥一个面子,所以二十五应当减为十五,再者她是宫女,可不如一般的男子,这十五杖打下去可得趴上好几天,再减五‘则为十,而且初暖看她诚心悔改,定不会再犯,所以只要小小的警示一下就好了,五杖则可。”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变为吃惊,仿佛不相信这是我说的似的。“罢了,拉下去杖责五。”宸皇终于开口,声音听上去如沐春风般温柔。他转过身来望着我,脸上带着温柔宠溺的神色,“末雪不愧为是摄政王的女儿,伶牙俐齿,倒也和王妃有些相像。”我出于礼节乖巧的对他笑了笑,然后看见他漂亮的眼睛里汹涌澎湃的涌出复杂的神色,像是愧疚,像是伤心,像是思念……半响之后,他才转过身看着父王说:“宇歌,你与慕香的女儿果真是天之骄子呢,不凡啊,恐怕又得引起一番轰动了。”
宇歌是父王的字,从宸皇口中念出来别有一番风味,而母妃却从来不叫他宇歌,她会很亲昵的叫父王璃,或是璎珞。神情带着三分可爱七分妩媚,像是情人之间的称呼,而并非已经成亲二十年的夫妻。
“王妃呢?”宸皇四周望了望,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处。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她一个人站在冰月阁下。雪落在她的头上及肩上,鹅黄色的长裙袭地,柔软的毛领风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绝美如画。
“陛下,今非昔比,物是人非,空留一楼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声音略带悲伤,可是没有转头,我知道,她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