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明白。
冰月阁，经三年雕刻而成，四季有花，香飘万里。而娘的名字中，便有一个香字。而她，从小便独爱养花，而且喜欢喝梅花茶。还喜欢让父王给她做蔷薇做的香料，这些花，冰月阁都有。“冰月阁”，其中的月字，便是母妃的小字，阿月。这样巧夺天工的宫殿竟是为了母妃而建。原来，宸皇曾喜欢过她，并与父王争夺过她并非传言。而且至今仍能看出，当初的他用情之深。
周围的奴婢侍卫已被父王遣下，只剩几个皇子与我看着他们，然后面面相觑。
“宸暝！你为什么要这样？hou宫佳丽三千，红颜无数，你就无一所爱吗？那么翎惜又算什么呢？你对我们的承诺又到哪里去了呢？什么一言九鼎，什么君子一言？这又算什么？”她转过身来，两行清泪在脸上看去悲哀难言。
“姗语，朕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诺言，就如翎惜当初所说，爱上一个人，要花很久去遗忘。朕从未违背过翎惜，因为，这里是过往，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朕……早已忘怀，如今，朕只想好好待她，不离不弃。”宸皇一字一句的说完，眼神坚定，却仍有一丝不舍。毕竟还是曾经爱过的人吧，就连称呼都不再是王妃，而是母妃的字——姗语。
“不离不弃？”父王突然大笑起来，充满了悲凉与沧桑，“翌辰，十三年了，年年如梦，你告诉过她了吗？”
宸皇突然向我望来，又出现了那种复杂的神色，父王则是望向羽王宸羽，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几位皇子。豫清王宸寰的脸上带些疑惑，微皱眉头，像是正在思考问题。太子宸冰的脸色很不好看，正在极力忍住情绪。翊君王宸翊不明所以，一脸淡漠的看着这场闹剧。熙羽王宸羽似笑非笑，仿佛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却是什么也不懂，翎惜是谁？他们四个有什么样的往事呢？
“宸暝，你以为你如此便能够弥补她吗？她为了hou宫，为了顾全大局，放弃了多少，失去了多少，得到了多少。你知道吗？她要你的江山平稳，便宁愿得罪大臣得罪诸妃也要打破hou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她要你的hou宫安稳，宁愿不要你专宠她一人，也要让所有妃子没有偏言。她从那个在梅园中跳舞的天真女子，到如今权倾朝野，冠宠六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你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如果她入宫之前跟着昭墨，此时该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如果不是你，她能变得如此陌生吗？”父王无法抑制的吼了出来，听上去让人犹感心酸。
“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对啊，如果她当年跟着昭墨，此时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吧。”宸皇漂亮的双眸微微闭着，只留下一个绝美的眼角弧度以及微卷的睫毛在灯火阑珊下闪耀着奇异的色彩。“可是你们又知道吗？朕何尝不想专宠她一人，可是这样无疑是将她推向火坑，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且hou宫与朝廷有着重大的联系，若独宠她一人，那些大臣定会为自己的亲族上书，甚至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为了她，为了这个江山，朕付出了多少，失去了多少，又有谁懂得呢？”
久久无言。
“所以，这便是帝王吗？必须顾全大局，必须放弃爱情，必须娶自己讨厌的女人是吗？”宸羽突然出声问他们，原本好听的声音竟带上了几分悲伤，“羽儿，朕唯一有愧于，唯一对不起你们母子。”宸皇侧过脸，不忍去看他。“对不起又有何用呢？何况，父皇您有什么对不起我们呢，荣华富贵、权力名份都有，包括难得的十几年的盛宠不衰，父皇，你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宸羽像是故意嘲笑，字字反讽之意尤为明显。
我不免疑惑。熙羽王，皇帝最小的皇子宸羽便是那位盛世美人嫣贵妃的儿子，他此时如此说，难道这翎惜与嫣贵妃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嫣贵妃便是翎惜。
宸羽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他微微低下头对我笑，“末雪，我们去宴会好不好，那里有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和梅花酥哦。”我点点头，想跟着他一起离开这个令人震惊和窒息的空间。他的手异常的发凉，我担心的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回应一个苍白的微笑，继而无言。
走远了之后，我停下来望着他。却只见他漂亮的眸子被沾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仿佛是在角落里独自流泪的野兽，脸上有落寂的神色。我不言，只是将手绢递给他。他蓦然伸受抓主我的手臂，声音还带些微微的鼻音：“为什么帝王就不能有爱情呢？”“因为他们无法去爱一个人，他们得爱全天下的子民，爱朝廷上的大臣，爱**的嫔妃，爱所有的皇子。他们身系的是国家，而不是一己私情。”我凝视他，一字一句咬得真切。
只是在很多年之后，当我回想这一刻，才明白，原来我们真的是旁观者清的态度，也许，我若知道今后，我定会回答他，有，帝王有真情。
于是此时，字字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