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青衣被划得破破烂烂,腰部受了伤,鲜红的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流,肩上也插着一把小刀,而且看伤口,刀上应该是淬了毒,那人脸上也沾满了鲜血,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五官即使在鲜血的覆盖下也不失俊秀,整个人虽然狼狈不堪,但只是往那儿一站,却自有一番风骨气度。
琉璃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甚至全身都在忍不住的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却是凌厉而决绝,薄唇紧紧地抿着,即便是痛苦至此也是修竹一样的清隽、桀骜。
琉璃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疼痛,这种骄傲、倔强的眼神跟以前的自己是何其的相似啊!那种即使在最难堪、最绝望的情境下,也要高高昂起的头颅,即使痛苦到了极致也要挺立的身躯,那是他最后的骄傲,是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琉璃懂得这种骄傲,正是因为她懂,所以才更加心疼。
“小姐,他……”
琉璃一惊,那人就那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她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也像刚刚那人一样,倒下去了就再也起不来。她急忙跑过去,两个手指颤抖着伸到他的鼻息下,在感觉到那人即使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呼吸之后,慌慌张张的掏出一颗药给他喂下去,随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还好,还好,还活着。
“小姐,你怎么了?”
琉璃抬头看见玄衣疑惑的目光,也只是摇摇头,她在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撒了些药粉在他腰上的伤口上,不一会儿血便止住了,她这才松口气,指着晕倒的人道:“快,把他带回去!”
玄衣虽然疑惑琉璃为什么如此关心这个人,但多年来的习惯让他止住了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的想法,他只是简单的答了个“是”便过去抱起那人。
“小心点,别碰到他那些伤口。”
玄衣看了琉璃一眼,又垂下眸:“是。”
两人运起轻功向山下奔去,琉璃一边飞一边注视着那人的情况,看着他越来越白的脸色,心里不禁也越来越急。
“快点!”
“是!”玄衣将功力运至十成,两人像一阵风向城里飘去。
张升刚送走一个病人,正准备进去继续他的制药事业,就听“砰”的一声,门被人踢开了,他回过头正准备开骂,就见琉璃黑着脸闯了进来,怒气马上就变成了好奇:“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谁惹着你了?”
“把他抱到屋里去!”琉璃不理会张升,只是对着跟进来的玄衣道。
张升这才注意玄衣还抱着一个人,伸过头一看,眉头也拧了起来,这么重的伤,再加上中毒……知道事情紧急,当下也不再废话,跟着琉璃进去准备救人。
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琉璃一边吩咐玄衣去端来热水,一边就开始准备要用的药和工具。
玄衣将热水端进来,琉璃接过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让玄衣再去买身青衫来,就要去脱那人的衣服。
“哎,小姐是女子,怎可随意脱男子的衣衫?”张升见到琉璃的动作,赶紧阻止道。
琉璃绕过张升的手,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的道:“医者父母心。”
张升还想再说什么,被琉璃突然抬头的一个冷眼给堵住,心里一个激灵,他怎么忘了这位小姐从小就是极有主见的,她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改过主意?不甘心的在嘴里嘟囔着“成何体统”,却也不再阻止。
琉璃将那人的衣衫剪开,心却再次抽痛起来,那白玉般的身体上,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伤痕,有些是只剩下些淡淡痕迹的旧伤,有些地方却是伤上加伤,整个上身竟然都看不见一块完整的地方,琉璃握着剪刀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到底要经过些什么才会有这满身的伤痕累累,才会有那样骄傲又决绝的眼神?
“哎,你先别激动,小心点,那可是剪刀!”张升见琉璃手抖成那样,心也跟着一跳,此时却也顾不得琉璃的不成体统,赶紧提醒道。
琉璃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稳了稳手,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将沾着伤口的衣衫剪掉,张升将沾湿的毛巾递给她,她接过又小心的将伤口清洗干净,随后上药、包扎,这些都只是平常的刀伤、剑伤,算是好处理,可是肩部的伤口因为中了毒,需要将腐肉挖去,而这个世界的麻药的麻醉作用很是有限,这一刀下去,不知道要痛成什么样,琉璃愣愣地看着那人肩上的伤口,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早知道这样,就该早点配点麻药出来,琉璃懊恼的想。
“喂,愣着干什么,再不动手麻醉药的药效就过了!”张升见琉璃只是拿着刀在那不知想些什么,迟迟不动手,不禁催促道。
“我担心这麻醉药效果不太好,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会不会受不了?”琉璃迟疑着问。
张升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了,那么重的伤人家都没吭一声,不过是挖块腐肉去还能怎么样!”
琉璃默然,是啊,那么重的伤都没吭一声呢!心里不由又是一痛,她叹口气,开始专心的处理肩上的毒伤。
等所有的伤基本上都处理完后,那人已经快被裹成木乃伊了,琉璃也放弃了给他穿上衣服的打算,只是拉过一旁的薄被给他盖上。
洗了手一直到走出门,琉璃的眉头都是紧紧地拧着,张升走过来叹口气:“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么多年他都忍过来了,再说这‘月牵’的毒虽说没有解药,但是缓解疼痛的药还是可以配出来的,而且,以你的能力,解药也不一定配不出来。”
琉璃没说话,只是心里涌起一阵愤怒,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让人对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用“月牵”这种毒?
“月牵”是一种很阴毒的毒药,中毒之后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时全身疼痛难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五脏六腑开始噬咬,蔓延至全身每寸肌肤,若是习武之人,在发作的前后三天里,内力会减少五成,武功大打折扣,若是普通人,则可能会活活痛死,很多人因为不能忍受这种折磨而选择了断,不过对中“月牵”的人来说,死亡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发作之时,人就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可以说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月牵”之毒,无药可解,这也使“月牵”成为了毒中之王。
从那人的脉象上看,他中毒的时间应该至少有十年了,也就是说,这十年里,每个月他都要忍受那种钻心的蚀骨之痛,而且以他的骄傲,他一定不会让人看见他的脆弱,只可能是独自面对,一想到他这十年来都是独自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琉璃就觉得心像是被紧紧的揪住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痛,那会是怎样的孤独、无助、绝望?
“小姐?你没事吧?”玄衣见琉璃一脸痛苦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琉璃使劲捏了捏拳,又慢慢松开,如是几次,才将满心的愤怒和心痛压下去,对着玄衣摇了摇头:“没事。”
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琉璃让张升照顾好那人,交代说自己明天再过来后,便带着玄衣回府去了。
刚回府,就见眉烟急急忙忙的往月照阁的方向走,琉璃心一紧,以为是殷采桐出了什么事,赶紧拦住她:“眉烟,你去找我吗?是不是娘亲发病了?”
眉烟回过头见是琉璃,高兴地跑过来:“小姐,你回来了!”
“嗯,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娘亲身体不舒服吗?”
“啊,不是不是,夫人很好,是将军,将军来信了!”
“是吗?”琉璃心里也是一喜,爹爹终于有消息了,连忙往醉梅居赶去。
“娘亲,爹爹来信了?”刚进门,琉璃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慢点,”殷采桐见琉璃气喘吁吁的样子,赶紧止住她,帮她顺了顺气,又将手中的信递给她,“嗯,你爹爹说这两天就回来了,而且还有客人要来呢!”
琉璃快速的将信看完,终于松了口气,就在旁边的塌上倒了下来。
殷采桐笑笑,也不管她,只是交代晴绣带几个人去把聆风院收拾出来,作为将要来的客人的住处。
琉璃不在乎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对她来说,不过是将军府又多了个人而已,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倒是木秋炎这事放下了,另一件事就满满的占据了她的思想,而且一想起来就再也坐不住了,她几乎是从塌上跳起来就往外奔。
“娘亲,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消失了。
“哎,璃儿……”殷采桐只觉一道白影闪过,追至门口就不见了琉璃的身影,只得暗自在心里纳闷,璃儿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见她这么冲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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