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东宫,承光殿中。
刘辨居主位,荀彧、荀攸、曹操、卢植等分列左右。
刘辨一拳砸碎几案,咬牙骂道:“何进匹夫,竟敢指鹿为马,而那朝中百官则更是可恨!杀!孤要杀光他们!”
曹操上前道:“殿下且息滔天之怒,为今之计,唯有尽快诛杀何进。”
“唉!”刘辨重重叹息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了!悔不听孟德之言。”
原来去年年底,皇甫嵩、董卓于陈仓大破西凉贼兵之时,曹操就曾建议刘辨在皇甫嵩回军之前,将何进诱入宫中斩杀。可惜当时刘辨未能同意。
曹操听刘辨能自己承认错误,心中大感安慰,乃道:“殿下不必自责,殿下也是希望徐图何进兵权,能兵不血刃地解决朝中隐患,如今形势变成这般,也是我等始料未及的。”
“可怜洛阳百姓,此番必遭兵祸。”刘辨心中凄苦,一直以为何进是没有决断之人,未必敢行那篡逆之事,所以总是希望能和平解决争端,哪知何进匹夫竟比历史上跋扈嚣张得多,如今形势危如累卵,果应了那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众人听得刘辨之言,方知其所以不用曹操之计,乃是因为可怜城中百姓,心中不觉钦佩,齐齐躬身拜道:“殿下仁德,我等佩服。”
“好了!此事还需尽快处理。”刘辨向众人摆摆手,示意起身,又朝身后高俅道:“汝与母**中侍从相熟,可立即联络,令其速往何进府中,就说母后有要事须与其相商。”
“诺!”高俅也知事情紧急,也不多言,立即赶往何**中。
刘辨起身朝众人下令道:“曹操!”
“在!”
“速回营中,联络鲍信、赵融,秘密接管城防,再集齐兵马,只候何进人头落地,立即攻入何进府中。”
“诺!”
“苟且!”
“在!”
“联络蹇硕,令其于宫中伏下兵马,只待何进入宫,立即斩杀!”
“诺!”
“卢植!”
“在!”
“你统领众人家兵,维护城中治安,有鼓噪喧哗者,就地斩杀!”
“诺!”
“荀彧!”
“在!”
“联络张颌、高览,于河南王府集合兵马,等候命令。”
“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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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与刘辨双方剑拔弩张,自然瞒不过十常侍。
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宦官势力沉寂多时,此时也终于聚到了一处,开始了他们的无稽之谈。
张让一向以十常侍之首自居,自然先开口道:“诸位!如今,何进与太子正摩拳擦掌,战事一触即发,我等也须早作打算哪!”
赵忠问道:“依张常侍之见,哪一边能胜出呢?”
张让道:“不管哪一边胜出,我等都不会有好结果。”
段珪问道:“那……我等当如何?”
一边蹇硕早已不耐,怒道:“我乃天子亲封上军校尉,自然以皇命为先,今天子卧病,太子监国,我自当以太子之命是从。”
“蹇校尉何须动怒,我等只是寻求一个自保之道。”张让见蹇硕发怒,暗骂其迂腐,但此时须仰仗其兵力,只好耐心解释:“我等所依仗者,天子也!今天子病危,太子又无甚兵权,我等性命堪危啊!”
“你等且在此商议吧,硕须统领禁军,以防有变。”蹇硕看不惯张让、赵忠等只求自保,毫无忠义之心,故而含怒而退。
“蹇校尉……”赵忠还想拉住蹇硕,蹇硕将其一把推开,又怒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可恶!”十常侍之间本来就非铁板一块,只有在外戚、士大夫发难之时,方能团结起来,所以此刻见蹇硕不顾“同盟之谊”含怒而去,张让等已生除掉蹇硕之心。
赵忠思虑片刻,说道:“以我愚见,太子此番必输,我等何不暂时依附何进?”
郭胜道:“只是大将军恨我等入骨,其未必肯收纳我等啊!”
张让笑道:“何进欲除刘辨,乃是在行篡逆之举,倘若我等能叫他此番的行为变得名正言顺,何进能不感激我等?”
赵忠道:“张常侍请细言之。”
张让乃叫众人附耳过来,细细安排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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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刘辨吩咐人手护住嘉德殿,又将董太后、刘协、何皇后等安置在承光殿,自己则立于嘉德门外,等候众人来报。
忽然,高俅满头大汗跑过来,口中大呼:“殿下,不好!何进不在府内!”
“如此,速令曹操等进攻大将军府!”刘辨本来也没完全指望这样就能诱杀何进,不过何进不在府内的确教他吃了一惊,又赶紧对高俅令道。
高俅正要去传令,这时苟且也跑了过来,同样满脸焦急,呼道:“殿下,蹇硕……蹇硕他教人杀了!”
“什么?”刘辨这才彻底惊了,赶紧问道:“怎么回事?是何人所为?”
“蹇硕被赵忠杀了!此时其兵正被营中司马潘图掌管,那潘图早被张让等收买,此刻正率军攻向东宫,殿下,赶紧走吧。”
那潘图乃是刘辨自己特意安置在蹇硕营中作司马的,乃是因为历史上蹇硕的司马潘隐乃与何进有旧,故而特意替换,谁知——这潘图虽不是何进的人,却早已被张让等收买。刘辨闻言怎能不又惊又恨。只是刘辨哪里肯走,只可惜现在身边无有禁卫,典韦、许褚又不在身边,否则立刻就带人杀了过去。
“我等走了,太后与皇后、协弟他们怎么办?”刘辨无力地问道。
“殿下放心,张让等不过为劫持殿下与太后等,今见殿下不在宫中,更不敢伤害太后等,殿下还请立即前往河南王府,带领大军再来营救不迟。”苟且紧紧拉住刘辨,劝慰道。
刘辨是关心则乱,听了苟且之言,也知有理,于是吩咐高俅继续联络曹操等人,自己则带着苟且等人往河南王府而去。
谁知还未出得宫门,又有东宫内侍于偆立于宫门处等候,见得刘辨大声哭诉道:“殿下,陛下驾崩了……”
原来于偆被刘辨安排在嘉德殿照顾刘宏,刘宏有事欲寻刘辨时也可代为通报。
刘辨听得此消息,只感五雷轰顶,身心尽碎,一切事情全部出乎其所料,跟张让、何进等老谋深算之人比起来,自己仍显得太嫩。
我枉活两世,枉在两千年后活了一遭,自以为可以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谁知……谁知……刘辨历经两世,心智早有三十多岁,此刻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随即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父皇……”
不过历史上父皇乃是四月份才驾崩,如今虽病入膏肓,但尚在三月底,父皇不该这么早就……思及此,刘辨问于偆道:“父皇是怎么驾崩的?”
于偆本就准备解释,闻言立即答道:“那张让等人突然封锁嘉德殿,还欲将我斩杀,那行刑的小黄门因与我有旧,故而偷偷将我放了,我又打听之下,方知张让等……竟买通太医……给陛下……给陛下喂下了毒药……”说到这里,于偆已泣不成声,略微停顿,又道:“我知赵忠等带兵朝承光殿而去,不敢回东宫,于是跑到此处等候太子。”
刘辨此刻已近崩溃的边缘,心中苦笑:我一直只关注何进屠夫,却忽略了张让、赵忠这几个狗贼,见他们百般讨好于我,还以为他们是怕了我,没想到关键时刻,往我心窝子里捅刀子的居然还是他们……
一时间刘辨只觉心身惧疲,摇摇欲坠。
苟且、于偆赶紧扶住刘辨,疾往宫外而去。
少时,宫中已火焰滔天,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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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车骑将军府。
张让令人联络何苗,邀其引军入宫相助。何苗乃胆小之人,本不敢奉令,但又惧怕何进掌权会加害自己,于是急令下人召集张颌等收拾兵马,谁知下人一去,方知府中三千兵马已为张颌等人带走。何苗虽蠢笨,却也明白了张颌等人必是刘辨故意安排来夺自己兵权的,本来也无甚野心,赶紧安排车马疾往河南王府而去,只求得刘辨护佑。
谁知行至半路,遇到何进部将吴匡兵马,吴匡见是何苗,不由分说,命令军士乱刀砍为肉泥。
可怜何苗,虽历史有变,仍未逃出死于吴匡之手的命运。
待何苗死透,吴匡又挥军直往河南王府杀去。
将至府门,却见闵贡、张章等正率军攻打,只是似乎二人兵马死伤甚重。二人见吴匡到来,疾呼:“吴将军速来相助,刘辨王府中早有兵马驻守。我等久攻不下,将军来得正是时候。”
吴匡自然赶紧指挥兵马相助。
于王府中驻守的自是张颌、高览、乐进、于禁及荀彧五人。车骑将军府军士极其仰慕四人武勇,故而早被四人收服。只可惜兵马毕竟太少,虽有于禁这等练兵专家操练,只是时日尚短,未见太大功效。王府又非军用设施,无险可守,四人麾下亦是损伤不小,若非四人骁勇,只怕王府此刻早就被攻陷。
吴匡这一股生力军加入,四人顿感压力更大。但几人此刻更担忧的却是刘辨的安慰,只听荀彧道:“此刻太子身边无人护佑,极为危险,愚以为还需请张将军领五百兵士前去护卫,你们以为如何?”
“文若先生之言有理,还请儁乂就军中挑选五百骑士,即刻前往。”于禁答道。四人中以张颌武艺最高,这闯阵突围之事自然张颌最为适合。
“只是这王府守卫本就堪危,颌若再带走五百军士,只怕……”张颌同时也担忧三人能否守住王府,故而又有些迟疑。
“儁乂且放宽心,有我三人在,府外那些鼠辈休想跨入府门半步。”高览用力拍了张颌肩膀一下,爽朗一笑,说道。高览与张颌本就是河间同乡,亲如兄弟,此刻局势危急,高览此举也正是在表达兄弟情谊。
张颌往高览胸前轻锤一拳,也不犹豫,赶紧挑选人马。
之所以一定要守住王府,因为王府中尚有许多机密,刘辨四年来积攒的钱财、技术资料等贵重之物也皆在府内。荀彧久在刘辨身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对刘辨的重要性,因而嘱咐四人无论如何也要死守。
张颌那边迅速选出五百剽悍之士,俱都骑上马上,只听张颌大呼一声:“随我冲!”五百骑兵顿时如卷起一阵狂风般,杀入府外何进军中。
张颌手中长枪狂舞,何进军士是磕着就伤,碰上就死,很快就杀出一条通道。闵贡见此,大声呼喝兵士围拢,自己也持刀向张颌杀去。
可怜闵贡不自量力,还未冲到张颌身前,就被张颌用枪甩过来的一具敌兵尸体给砸落马下,还未爬起来,又被张颌战马一踏,顿时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五百军士并不缠斗,赶紧随着张颌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吴匡、张章二人见闵贡还未与张颌“交上手”,便被张颌轻易击杀,心中震骇,二人麾下军士更是士气大落。倒是大大帮了守卫王府的高览等人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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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辨在苟且、于偆等人护卫之下,疾往王府而来。行至半路,正遇何进部下都官从事鲍恢。
鲍恢令手下军士包围刘辨等人,乃手持长戟,遥指刘辨曰:“太子殿下请下马吧,恢已于此处等候多时矣。”
刘辨身边一人高声叫道:“大胆鲍恢!你欲造反乎?”正是于偆。
鲍恢不理于偆,又对刘辨曰:“太子还请速速下马吧,以免下官失礼。”
于偆又是一声怒喝:“狗贼安敢!”持剑策马奔向鲍恢。高俅、苟且、于偆等人虽是阉人,却也颇有武勇,乃是当年何后怕刘辨被人加害,特意安置在刘辨身边保护的。
于偆想将鲍恢击杀,可惜鲍恢又岂能让他近身。随着鲍恢一声“放箭”,于偆身上已经插满箭矢。
于偆浑身浴血,落于马下,口中仍呼道:“反贼……反贼……“
鲍恢策马向前,举起长戟,便要朝于偆身上刺去。
(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