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临安华灯异彩,分外锦绣。作为当时世界上最繁华,最富有的城市,临安的一切都透着一种尊贵典雅之气,结束了一天奔波劳碌的城中百姓也都在这夜半时分穿上华美的丝绸,走出家门知秋赏月,只有在这时才能在临安城中感受到一丝慵懒放松的气息。
而今日的皇宫中更是热闹非凡,宫女宦官进进出出,她们有的忙着添桌加凳,有的忙着燃烛挑灯,穿梭往来间都带着些许急促之意,因为盛大的宫廷夜宴即将开始。这次皇上为迎接和表彰岳飞、张俊、杨沂中,以及所有参加北伐并得胜而归的将士而举办的夜宴,也是自从迁都临安后的第一次巨大规模的宫廷聚会,临安城中的王公贵族,文臣武将也将悉数到场,所以每一位宫中的仕女宦官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此刻坐在后殿的赵构心情很是不错,自从大宋经历靖康之变以来,国力衰微,故土沦丧,军事软弱的赵家朝廷已经成为了外域各族人见人欺的软柿子。可是就在不久前,岳、张、杨率军渡过淮河与金人血战半年,击溃了如今中原的中原霸主,岳飞更是一举全歼了被誉为女真希望的铁浮屠骑兵,一万女真嫡系血脉的全军覆没足以让金国实力大衰。想到这些,赵构眼前似乎已经能看到大宋浴火重生,再现中兴盛世的希望。
后殿中着装完毕的赵构挥退了所有的下人,静心享受着夜宴前难得的清闲,如今陪在身边的只有他的掌上明珠——佑北帝姬赵盼佳。
被夹在内忧外患中艰难前行的赵构如今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能陪女儿呆上一会,十几年来这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快乐、最值得期盼的事情。看着女儿从无知淘气的孩童成为如今端庄秀丽的少女,赵构似乎就能忘却朝堂之上的一切不快。
赵构之所以把自己的万千宠爱都给了这个女孩,除了她本身的可爱懂事外,更主要的原因就是赵盼佳已经是他唯一的骨肉。靖康之难时,赵构所有的妻女都被金人掳走,只有他只身逃了出来重建朝廷。不过不知是由于做了皇帝之后压力太大,还是在逃亡的路上受到的惊吓过度,虽然到了临安之后赵构身边的女人更多,可是却再也没能得到一儿半女。直到秦桧南归时,才为他带回了当时只有四岁的小女儿,也就是如今的佑北帝姬。
“佳儿啊,我听宦官们说你今天又偷偷跑出去了?”赵构假装严肃的板起脸,质问着女儿。
“谁说的,哼!”盼佳虽然不承认,可脸上已经露出了羞愧的微笑,每次她当着父亲说谎的时候也都会如此,就像是怕父亲不能识破她的谎言一般。
看着女儿可爱的表情,赵构哈哈大笑起来,他最喜欢女儿犯了错误时娇羞的神态,“佳儿,你今天偷偷出去不会是去看刚刚归来北伐军吧,难道我的宝贝女儿在军中有了情郎?”
听了赵构的话,盼佳脸上的娇羞之态更浓了,本来她还是撒娇的说上句‘父皇就会开女儿玩笑’,可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似乎心中已经有一个影子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赵构看到平日一提起此事就撒娇的女儿如今欲说还休的样子,凭着父亲特有的直觉他知道,女儿的心里有人了。
“父皇,你听外面多热闹,肯定是宴会已经开始了,咱们也走吧!”父亲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让佳碧觉得自己都被看透了,为了掩饰心中的小秘密,她急忙的上前摇晃起了赵构的胳膊。
“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咱们走!”
就在走出后殿的路上,看着女儿在自己前面蹦蹦跳跳的可爱样子,赵构心中变得有些沉痛,从小生活在宫廷中的他早就知道皇家子弟的婚姻多半是由不得自己的,为了政治需要,即使宫中最美的帝姬也可能嫁给行将入木的老头。
可是为了女儿,他还是在心中发誓:“佳儿,不管你看上的是谁父亲都会成全你,无论牺牲什么父亲都不会牺牲你幸福的未来!”
……
就在赵构父女聊天的时候,所有被宴请的王公贵族、文官武将,以及在北伐中奋勇作战的将士代表早已到达了皇宫广场,大家互相问候交谈,等待皇上的到来。
岳雷和杨再图此刻也在人群之中,本来依着岳飞的主意是肯定不会让岳雷来的,不过在张宪等众将的坚持下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进宫的机会。
第一次进入大宋的最高殿堂,岳雷的激动心情不必多言,只是在他转了一圈后就觉得稍稍有些失望了。这座代表宋朝最高权力的宫殿并没有岳雷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虽然皇宫的面积并不小,可宫中大多只是一些朴实无华的简单建筑,很少能看到想象中雨榭歌台般的典雅,雕栏玉砌中的精致。
就在岳雷还在想为什么富甲天下的南宋朝廷居然没有一座像样的皇宫时,一只落在肩膀上的大手打断了他的思考。来的人是岳云,因为下午随父亲一起进宫面圣的原因,岳云至今还没有回家,想到家中的母亲、弟弟妹妹、以及娇妻幼子,他就一直在寻找与岳雷好问问家中的情况。
“小雷,可找到你了,发什么呆呢?”看着弟弟憨态可掬的样子,岳云心中一暖,也只有亲人才能给已经被战场千锤百炼的他带来温暖的感觉。
“哥啊,你吓我一跳,”岳雷此刻当然知道哥哥找自己是为了询问家中的情况,可是岳雷心中更急的是他必须要知道今日朝堂上皇帝对父亲的态度,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不等岳云再张开,他就抢先问道:“下午被皇上召见怎么样,他都说了些什么?”
岳云没有想到弟弟居然问起了朝堂之事,岳云本想像小时候逗他玩一样说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可是想起了岳雷在父亲接到金牌那一日的表现,岳云就有些犹豫了。
见到岳云不做声,岳雷只得拿出杀手锏,“哥你知道吗,你的宝贝儿子岳甫可是让我给你这个爹爹带话了。”
想儿子几乎想疯了的岳云此刻并没有看到岳雷脸上阴险的笑容,他上前抓住了岳雷的肩膀,狠狠的摇了几下,“真的,小甫跟我说什么了?”
“嘿嘿,先告诉我皇上和你说什么了……啊,这里是皇宫,不许动粗,再图你还笑,快来救我……”
注:
帝姬为宋朝徽宗后开始使用的对公主的称呼,政和三年(1113)因蔡京建议,宋廷仿照周代的“王姬”称谓,宣布一律称皇帝女“公主”为“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