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嬉闹了一会才渐渐安静下来,岳云看着岳雷眼中的期待,知道他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便把他偷偷的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岳雷马上给了杨再图一个眼色,再图会意,远远的给他们两个放哨。
“我不知道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你这么坚持我就告诉你吧,”岳云说到这里又四下张望几下,这个形象像极了一个即将准备犯案的小毛贼,这可真是难为了生性光明磊落的他,“皇上对父亲就是嘉奖,又当面册封了一遍父亲的枢密副使,还说让父亲以后好好辅佐韩伯和张将军,只是我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我大宋自立国以来,即使全胜时期拥兵百万,朝廷中也只设一位枢密使,可如今皇上却封了第二个枢密使,这……”说到这里,岳云一脸的疑惑,作为职业军人的他无法想象一支军队中如果有两位主帅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了这些话,岳雷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明悟,不过他并不打算和岳云说。自己的这个哥哥虽然在战场上是一员文武双全的良将,可是如果牵扯到复杂的宫廷斗争,无疑是习惯了直面刀枪的他所不擅长的。
“恩,知道了,”既然打定了不告诉岳云的主意,他就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了,“对了哥,父亲有没有提那些郾城过来的百姓?”
“当然提了,皇帝说在福州城已经给他们划出了两县之地,让他们去开荒种田。”岳云笑了笑,郾城的这些百姓终于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这也算是一个多月来自己得到的最好消息了。“哦,忘了告诉你,皇上还开玩笑问父亲愿不愿给他们当县令去。”
岳雷听后很紧张的问:“那父亲怎么说?”
“你还不了解父亲吗,还是和以前一样豪迈,父亲说‘只愿戮力杀敌,直捣黄龙,为皇上救回父兄……”
“坏了!”岳雷早就听出了其实皇帝问父亲愿不愿去做县令根本不是玩笑,而是真正暗藏刀锋的试探。很可惜,自己的父亲岳飞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用一个大大的不及格回答了高宗的问题。
“前路艰辛啊!”岳雷想到自己一个孤零零的穿越者需要去面对那么多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沉重的压迫感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在想起能改变岳飞的命运,改变这个大宋的命运‘钥匙’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就沸腾起了满腔的热血。
看着弟弟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了,岳云立马又催问岳甫到底给自己带了什么话,平日里的沉稳坚毅早已经在对儿子的想念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甫让我告诉你,他已经会写五百个字,可是他虽然会写爹爹,取从来没有机会叫上一声,他想你回去,想早点见到你!”岳雷越说越煽情,听得思子心切的岳云几乎忍不住泪水。岳雷的一句话也破坏了他的整个晚宴,因为接下来的时间里岳云心中就只剩下了妻子与儿子。
看着哥哥几乎抑制不住的眼泪,岳雷心中稍稍的,稍稍的有那么一点,就一丁点的愧疚,他赶忙找了个借口和杨再图消失在了岳云的视线中。
岳云平静了好一会才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准备回到宴会中去,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的儿子还不到四岁,就能说出这么煽情的话来?再想想岳雷走时脸上似乎带着的谐谑笑容,岳云就知道着了他的道。不过自己亏欠儿子确实真的,也确实该回去看看未曾见过几面的儿子了。
“儿子,等你也成了男子汉,就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离开了岳云之后,岳雷的脑袋里就一直在分析从他那得来的消息,他想知道这些消息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首先是皇上在朝中一下设了两位枢密使,这看起来近乎昏庸到极点的旨意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因为如果只是想多加一位枢密使以便治军的话,有岳飞在也轮不到张俊坐这个位子。
可是如果是为了限制韩世忠的权利,赵构为何不直接撤掉他呢,现在整个大宋都知道韩世忠只是挂了个枢密使的职位,手中的兵权基本都被架空了。对付这样一只没有了牙齿的老虎,赵构又何须费那么大周折?
还有赵构对父亲近乎直白的试探,他明知让父亲放下手中的武器,放下光复故国的理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为何又拿近乎荒谬的借口来假意试探。让一位官拜少保的国公去当县令,亏赵构想的出来。而父亲虽然耿直,可是不至于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明知皇帝在试探自己,他依旧不肯服软,真不知父亲又是怎么想的。
“唉,这一君一臣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
宴会所宴请的宾客此刻都还在在等着皇帝的出现,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众多王公大臣们都在互相交流着。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岳雷看到了岳飞正在和一位长相英武,身材健壮的壮年将军亲热的聊着天,两人时不时爆发出的爽朗笑声总能吸引所有在场宾客的目光。没有在战场上真正厮杀过的文官们无论装的怎样豪迈,也会被两位壮年将军举手投足间带出的铁血之气所掩埋,甚至可以说在这两个人面前,任何男人都会因为缺少英雄气概而自感形秽。
“父亲!”岳雷走上前去和岳飞打招呼,其实主要是想知道父亲身边的人是谁,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及得上岳飞的风采与气概。
“小雷快来,见过你韩伯。”岳飞见到是自己的儿子过来,心中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自从朱仙镇大战开始,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无论是在帐内帐外,马上马下的出色表现都让岳飞刮目相看,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岳雷原来有着不逊于他哥哥勇猛和智慧。
听父亲这么一说,岳雷就知道能有如此气势的韩姓将军当今天下只有一位,那就是韩世忠。岳雷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招呼道:“韩伯好,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
“哈哈,这孩子真客气,一看就是鹏举你教出来的,我韩世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儿子喽!”说这话时,韩世忠一直豪迈的表情中透出了些许羡慕之色,“我听说你的这个老二在郾城大战中可是立下了大功,单人独骑追击金兵百里,真是少年英雄啊!一会皇帝来了,我一定好好表扬表扬这孩子。”
“不可!”
“不可!”
两声反对的声音一起发出,一声来自岳飞,另一声无疑来自岳雷。看到自己抢了父亲的话,岳雷低头微微一欠身,然后伸手示意让父亲先说。
“良臣兄,小儿的这些许寸功算不得什么,比起埋骨中原的弟兄们,想起中原百万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我岳家的每一个子弟都应该觉得做的还远远不够。”岳飞说完,给了岳雷一个鼓励的眼神。
得到了父亲的同意,岳雷才开口说道,“韩伯,当时的女真人已经成了溃兵,追杀些没有了灵魂的军人算不得功劳,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追的,”说道这里,岳雷一把扯过了身后的杨再图,“还有他,我的兄弟,红袍神箭杨再图!”
看到了岳雷的居功不傲,看到了岳家父子的胸怀天下,韩世忠由衷的为大宋能有这般的军人,这般的世家赶到骄傲。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岳雷身边的杨再图,看得出这也是一位武艺高强并且忠肝义胆的年青小将。
“红袍神箭?好名字!”
“这个名字的来历,还是我给韩伯您介绍……”
就在岳雷为韩世忠复述着杨再图的成名战时,一声尖锐且阴柔的声音盖过了全场的喧嚣,在偌大的宫殿中往返回荡。
“皇上驾到!帝姬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