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青色的天召告着人们，夜渐近了。
沈家的人不习惯睡得太夜，晚饭很早。一大家人坐在饭堂，沈老太爷坐在上方位，二姨太翠云和四姨太丽菊分坐其侧，然后的坐序是沈言，沈泉。沈老太太早在几年前去逝了，也是从那时开始沈老太爷爱上了鸟，每日空闲之余总要出门溜一溜，直到夜间才回来。他年事已高，没心思再去应付那帮姨太太了。
“苑儿小姐呢？”沈老太爷问张妈。
张妈回道：“苑儿小姐听香云说是去为您买鹰了，还没回来呢！年允少年酒还没……”
“给苑儿多留几样她喜欢的菜，大家开始吃吧！”沈老太爷打断张妈的话，伸出了第一筷。
四姨太接过张妈的话：“年允又喝醉了吧！以前有娘管着还进青楼呢！现在没娘管着越发没个收敛了。”
沈老太爷轻咳了两声，四姨太不情愿地闭了嘴。
香云顶着月色在沈府门口四下张望着，一人白色的影子如鬼魅般渐渐靠近，香云伸颈仔细辨认后大叫起来：“大小姐，我的亲姑奶奶，你总算是回来了。”
“你今天是怎么同他们瞎掰的？”沈苑将剑藏到门旁院墙被抠出来的一条石缝中。
香云胆怯地说：“我说了您别生气啊？我告诉老爷你去帮他买鸟了。”
“这有什么可恼的。我告诉他老人家没买到不就行了。”沈苑开始往门里走，手已经触到门环。
香云上前一步，拦在沈苑身前：“这次好像不行，前几次骗他们的事您都没做到，这次再故伎重演很可能会穿帮的，要不您去弄一只回来？”
林苑苦笑，“这黑天瞎火的，我上哪去抓啊！不管了，总不至于为了只鸟吃了我吧！”说话间脚已踏入门内。
至饭堂时桂圆无所顾忌地坐下，只冲沈老太爷请了安，其余的人通通忽视。她不喜欢沈家的人，二姨太是个死人脸，三姨太嘴又碎，四姨太是她最不待见的完全的贱，沈言小姐气太重，仗着比她长几岁老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沈泉和他妈一样，贱货胚子，彻头彻尾一小混蛋。
沈老太太她是不讨厌的，挺可爱的夫人，纯真，率直，对她也好。可惜好人不长命，早早地就归了西。
沈老太爷见沈苑是空着手回来的，有些讷闷，他开始猜孩子把鹰藏在哪了。老人家心里藏不住事，他假装不经意地问：“苑儿，今天一整天不见你，到哪儿玩了这么久啊？”
该来的还是来了，沈苑明白老太爷其实问得不是她是鹰：“就四处闲逛，也没去哪儿？”她抓紧往口中大扒了几口饭，这样就算再被问也没法回答了。她吃得很快，口中的还未咽下又吃，她是最晚开始吃的，却是最早吃完的。
“爷爷，我饱了，您慢吃。”说完一阵风似的逃走了。沈家气氛最压抑的便是饭堂，家人互相都看不顺眼，却不得不在饭堂每日聚三次。
香云一直在饭堂外候着，一见沈苑出来就迎了上去：“小姐，老爷酒醒了。”
“关我屁事，我累了，要歇了。”她又不是沈年允他妈，难道说他醒了她还得奉上醒酒汤。
香云瞪大了眼：“小姐，可是他一醒就奔迎春阁去了，估摸着又得一整夜才能回来。”
“由他去吧！我真的累了，只想睡。”
坐在房中的榻上，她望着床上的双人枕。她现在还同沈年允同睡一屋，这是她努力撒娇的结果。沈府的人以为是她对她爹依赖性太强的缘故，虽然觉得一大姑娘还和爹有些不太好，也没多言什么。
她睡在床的外侧，那是沈年允的睡位，因为担心她睡外面会跌落，他扮演父亲的角色真的很成功。与他同住只为夜夜能见着他，没有其它想法，她早已接受了他们是父女这一现实。不让沈年允成亲也只是因为强烈的占有欲，她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或许一切都是错，粘着沈年允是错，爱着沈年允更是错。有些感谢沈年允没给她错上加错的机会，自从她有了女人的特征后沈年晚上从未在家过过夜，就算不得已在家也不会回房。
沈苑想着后世关于沈年允的一点一滴流着泪陷入深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召集了一从家厅，将沈年允房中所有她的东西搬到了北苑的小厢房。一夜想通，她陷在沈年允的泥淖中太久了，该出来透透气，或许心意有变也不一定。
新的住处不向阳，阴森森的，总感觉鬼气很重，想再换，又懒待再搬。
沈老太爷听说孙女搬离她爹，自然高兴，他的小孙女总算长大了。他在房中巡视着，边仔细地巡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还缺什么，想添什么就大大方方同程总管说，让他给你置。”
香云对沈苑使眼色，意思是：老人家寻鹰来了，怎么办？
沈苑点头：我知道。
两人在沈老太爷身后一直眉目传音。
沈苑挽住老人的手，撒娇：“爷爷，你知不知道人家昨天出门一整天干嘛去了吗？”
老人暗笑装蒜：“不知道，干嘛去了呀？”
“我给您买鹰去了。可是那鹰太大，我又年幼，实在拿不动，就寄存在别人家，今天就给您拿回来。”她盘算着这样又可以再出门上山习一天武。
沈老太爷看鹰有望又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儿：“那就多带几人人去，沈家吃闲饭的人多了，别舍不得用。每次出门也是，一个人也不带，你也不怕爷爷我担心，再怎么说是我沈府大小姐，被人劫去了可怎么办啊？”
沈苑陪着笑脸：“那我可就出去了。香云，跟我走。爷爷，您就在家期待着吧！”
出房不久就遇上了四姨太丽菊。
“哟！大小姐又要出门啊！又不是什么乡野丫头，日日如此不太好吧！不过和您爹倒是如出一辙的浑，两人都不着家。”边说边扭着那略略发福的腰。
沈苑索性停下脚步：“四姨太。”她从来不叫丽菊四妈，因为觉得她不配，“听说昨日沈泉又生病了，年纪这么轻身体怎么这么弱呢？会不会活不太久啊？还有，既然生病就送大夫那儿悉心医治嘛！干嘛老是请大夫来家里？”
丽菊听着这话不舒服，有行径败露的感觉，她开始怀疑沈苑会不会知道些什么，也许无意间这丫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她整日不在家，也不应该啊！丽菊正独自纠结之际，沈苑已经仰头走出了沈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