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山路上上山的人影渐渐稀疏,从寺院祈愿完毕下山回家的人渐渐络绎不绝起来,
“这些东西真的可以吗?”梦瑾看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又盯着那张单据瞧了一通,不觉皱起眉头,“点心首饰什么的倒还勉强过得去,可这个……”梦瑾一脸无奈的看着手里的糖人,“有点儿太……”
“不会有错的!”谢景铄就走在梦瑾身侧,两手也是拎的满满的,可面容却依旧优雅,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你好好看看灵薇写的单据,她写的每一样东西虽然很长,也是极尽词藻去描绘,但却每一样,都没有写出具体是什么…”
“还真的是这样!”梦瑾看着手里写的满满的两大张纸,“‘要可以顽可以摆弄最好还可以不断变花样的东西!’这个是什么,之前我看了一路都没有想出来!”
“其实她自己也不一定知道!”谢景铄淡淡答道,“只是整日只能呆在内院,所以对外面的东西格外向往而已!”谢景铄语气温柔,眸光里却有着淡淡的悲伤,
“原来是这样!”梦瑾浅笑着看着手里的东西,随即抬头看着谢景铄,“三少爷对府中的每一位小姐都这样了解吗?”
谢景铄听梦瑾问里有问,于是只温柔一笑,转头看她:“你想问谁?”
梦瑾被他突然的目光看的脸色一红,只低了头,口里答道:“五小姐。”
“语芙?”谢景铄目光一惑,
梦瑾抬起头来,“虽然只是一瞬,但我却好像在刚刚跑进桃花林之前在行人中隐约看到紫荷的身影,而且之前发生在小姐身上的种种……”梦瑾转头看他,
谢景铄的目光里微有惊讶,随即却放弃了般释然一笑,“终还是被你发现了吗?”
“真的是她?”梦瑾眸光一亮,“可为什么?”
“肖姨娘。”
‘肖姨娘?是…三姨娘,五小姐的亲生娘亲?’
谢景铄看着路旁行人,缓缓说道:“肖姨娘容貌俏丽,四姨娘进门之前她一直是爹偏爱的侧房,后来四姨娘进门……”谢景铄转头看了梦瑾一眼,表示无须多言,“肖姨娘性格泼辣,整日去黛翠阁寻衅,事不过三,爹一怒之下下了禁足令,直至今日,爹都再未去看过她!”
“想不到竟是这样!”梦瑾听着目光流露出淡淡悲伤,“难怪五小姐会一直针对小姐了!”
“所以你还是要手下留情……”
“嗯?”梦瑾被谢景铄突然的一句弄的一愣,不解的看他,
“现在引发谢府内院儿斗争的中心,难道不是你吗?”谢景铄微笑的看向她,
“我……”梦瑾想要反驳,可回想起谢府近来发生的事儿,只得低头默认,
“干吗消沉?”谢景铄笑看着梦瑾,“有个人能来帮帮灵薇是好事儿,我是想说你们小打小闹的还好,只是不想你们会因此酿成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儿?”梦瑾抬起头来看他,“我不过是想帮小姐寻个好姑爷!”
“噢……”谢景铄一付恍然大悟的模样,“是这样?”
“嗯!是这样!”梦瑾重重点头,
谢景铄听话微微一笑,眼中盛满无限温柔,只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道:“那你呢?”
梦瑾被他这样突然露骨的表白弄的一愣,心里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只忙别过头去,“都到寺院门口了,三少爷快把东西给奴婢吧!奴婢……”梦瑾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景铄一愣,转过头顺着梦瑾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寺院门口正立着一个雪白的身影,
“念雪。”梦瑾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只慌乱的看着她,却见念雪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有惊讶有愤怒有伤心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随即转身向寺院里面跑去,
“念雪!”梦瑾刚要去追,却只觉胳膊被人猛的拽住,回过头却只见他看着自己温和一笑,柔声说道:“回吧,我去就好!”
谢景铄将东西递到梦瑾手中,转身向念雪刚刚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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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梦瑾,这个棍上的小人儿是什么东西?”谢灵薇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东西满足的不得了,兴奋的翻来翻去还一直的问个不停,
“嗯…噢…那个是糖人,糖…糖做的小人儿!”梦瑾心不在焉,谢灵薇的问题每一个都只听一半,内心里又是慌乱又是担心,
“嗯?真的吗?那我……”
“对不起,小姐,我先出去一下!”梦瑾再也无法只是静静等着,开门跑了出去,
慈安寺客人的厢房位于寺院偏殿的后方,地处东南,幽静雅致,院子里间或还有一两株桃花树,以为怡情。
此时天色已渐黑,梦瑾凭着刚刚的记忆一点点找了出去,
未行多久,便已看到前面院落一角处有一个小小的雪白色身影,梦瑾努力的整理整理心绪,缓缓走了过去,
“念雪……”梦瑾的声音有些喑哑,可那个正在角落哭泣的身影却还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边擦着眼角一边已慌忙转过身来,却在看清来人面庞时顿时僵在了原地,
“念雪……”梦瑾的眼角隐有泪光,“我……”惭愧自责悲伤惊慌,梦瑾只觉此时有万千思绪在胸中激荡,可却在自己看向念雪那含泪的双目时说不出只言片语,
“梦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三少爷的呢?”念雪在拼命擦着眼泪可眼泪却依旧扑簌簌从她脸颊滑下,
“从……”梦瑾哽咽着不知如何回答,
“是从替我送这块帕子时开始的吗?”念雪从怀中掏出那方雪白的丝帕,缓缓举到梦瑾面前,
“这帕子…!”梦瑾惊慌的看着丝帕一角那朵含苞未放的白荷,
“他还给我了!”念雪的眼泪已经无法停止,她将手帕紧紧攥在胸前,哽咽着问道:“为什么梦瑾之前不说出你喜欢他呢?”
“之前我以为你们之间是两情相悦,我逃避,正是因为我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不想伤害你!”梦瑾急急说道,
念雪泪光点点,直视着梦瑾的眼睛:“难道梦瑾…不在乎我会因此讨厌你吗?”
‘要说明的机会只有一次!’梦瑾擦干眼泪,真诚的看向念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在乎。念雪,小姐,红玉,碧巧,你们每一个人在我心里都有着无可替代的位置,如果可以,我愿意倾尽我的全力去保护你们,可……”梦瑾咬了咬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爱谢景铄。”
念雪的目光瞬间呆住,脸上全是惊讶,
“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到底是对还是错,可如果念雪觉得是我的错,我愿意用我以后所有的时间来向你认错,来向你弥补,可至少从始自终,我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不曾后悔。”
念雪看着梦瑾明亮的目光眼泪更加汹涌,可脸上却绽放起颓然的一笑:“果然是梦瑾啊!”
梦瑾的脸上蓦然一怔,
“梦瑾一直都是这样,聪明勇敢,敢作敢为,爱了就大声说出,做过的决定也从不后悔。却不像我,一直都只是唯唯诺诺!”
“念雪,你并没有……”梦瑾想要说话,
念雪却一直说了下去,“这件事梦瑾本就没有过错,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接受你的认错呢!”
“我……”梦瑾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怎样开口,该怎样去安慰她,
“梦瑾,我并没有气你,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念雪看着梦瑾的目光温柔依如往日,
梦瑾看着那双眼睛眼泪却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只会给念雪带来更深的伤害,默然,转身,却看到谢灵薇正站在离两人不远处的灌木一旁,脚下是她刚刚还爱如珍宝的那一支糖人,
“小姐…”梦瑾惊讶的看着她的面庞,“你……”
谢灵薇却未作一声,只沉默的走到梦瑾的面前,脸上明明还挂着明显的泪痕,看着梦瑾却只是粲然一笑,伸臂抱住梦瑾,“放心,念雪我会哄好的!”说着已松开梦瑾,慢慢向念雪走去,
梦瑾不知道这是她今晚的第几次落泪了,可是她却觉得,这一次,这样汹涌的泪水,她好像一生都无法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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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愿望?”
“是的!”小和尚悟能从六岁起就被父母送到慈安寺来侍奉佛祖了,对于女孩儿他一直就知之甚少,而且在悟能的眼中,女孩儿们都是十分奇怪的,就好像刚刚他敲完房门出来迎他的这三个,她们每一个明明脸颊眼睛都是明显哭过的红肿,可此时看着自己时目光里居然还是深深暖暖的笑意,奇怪呀奇怪!
“是母亲吩咐的?”谢灵薇上前问道,
“不,是方丈派我们来取的!”小和尚脆声答道,“方丈说昨日与各位施主讲论佛经看得出各位施主都是慧根颇深,佛缘深厚的人,所以方丈愿意为各位施主在佛祖面前拜求一个愿望,也为报答谢府的施主们年年都会帮持本寺的恩德!”
“是我们的都要?还是只要小姐一个人的?”念雪走上前来,
“都要!”
“那好!劳烦小师傅略等一下!”梦瑾微笑着从小和尚的托盘中取了三张纸三支笔,各自蘸了墨,递给两人,
“嗯……写什么好呢……”谢灵薇仰头苦思,“愿望太多了,不知选哪一个要好!”
“小姐马上就要及笄了,不如写要嫁一个好官爷吧!”念雪笑看着谢灵薇,
“去,去,去!我才不写那没用的呢!”谢灵薇被念雪说的脸色通红,三个人沉默思索了一晌,互相相视一笑,各自缓缓写了出来,
“希望会灵验呐!”梦瑾将三个封好的纸条放到小和尚的托盘里,
“放心,施主们都是好人,一定会灵验的!”小和尚转身离开,梦瑾却倚在门口看着院中的那株桃花树怔怔发呆,一阵风过,花香扑面而来,梦瑾不知道这花香是从院外还是从院里飘过来的,却只觉的,这花香醉人,醉的人好像如坠梦里,似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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