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转过身对身后的李德全低声嘱咐几句,李德全诺诺称是转身就往外走,路过湘儿身边时暗暗的给湘儿使了一个眼色,湘儿却不明其意只是暗中揣度。李德全走后皇帝让湘儿起身,湘儿依旧安静的站在太后身侧心中却不停地暗自思量对策。
慈宁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退下了所有的下人,只有心腹苏嬷嬷在身边,太皇太后安稳的喝着茶表现的极为淡定皇帝也是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站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太后想对湘儿说些却三缄其口。
过了半晌,宫人打开垂花门几个嬷嬷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人正是茗玉,茗玉神色恍惚面无血色衣服上全是褶皱头发蓬松,所幸的是身上没有伤,湘儿见她这样心中一惊,皇帝更是心疼不已。
茗玉没想到湘儿也在,看到她后更是柳眉倒竖狠狠地瞪着她。她昨夜正要休息,忽然来了几个嬷嬷太监闯入寝宫也不说什么事拉起她就往外走到了乾清宫才知道是自己和容若的事被揭发,震惊之余她却猜到是湘儿告的密。
皇帝当时正在盛怒之中,问了她原有,茗玉却始终不曾开口更加大了皇帝的怒气,只将她交给几个嬷嬷管制,茗玉从昨夜一直被软禁到现在,那几个嬷嬷素日瞧她不上虽不敢对她动刑却也是用言语百般侮辱。
茗玉见不到其他的人自然不知道是荣嫔告的密只当是湘儿向太后举报的她和容若,皇帝问她话时,她也不敢多说恐害了容若。
皇帝消了怒气后,想着茗玉平日的为人知道她定不会与容若不会做出有违礼法的事,只是事情已经发生若是不弄清楚就放了茗玉一定会落人口舌。此刻他见茗玉委屈的样子心中已后悔不已,有心扶茗玉起身可碍于太皇太后和太后在场只得装作莫不关心的样子冷冷的看了茗玉一眼。
太后斜睨了茗玉一眼冷冷的轻“哼”了一声,太皇太后却语气和气让她起来说话。茗玉进来不久就有太监在外禀报说纳兰大人到。
容若踏着方步缓缓的走了进来,众人的眼观都投在容若的身上,“臣纳兰容若参见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容若语气平稳只是比平日略微低沉。
容若伫立在中间微微的抬起头却正与湘儿眼神相遇,那一瞬间她静静的凝望着他的双眼一股温暖涌上心头,原来他是信任她的!无论爱与不爱,他对她的信任已经让她欢喜万分,湘儿低下了头却红了眼圈。
皇帝对茗玉说道:“你们两个都到了,今日湘儿和朕说了事情的原委,以前事可能有些误会,只是玉儿为什么不说当时湘儿也在呢?这件事你们三个都有责任,**的规矩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皇帝说完,容若和茗玉都是一怔,两人都惊讶的看着湘儿不明白皇帝言语中的意思。湘儿怕他们两个人说漏了急忙开口道:“奴婢知错了,都怪奴婢不懂规矩私自见了纳兰大人还连累了茗主子。”
皇帝对湘儿的话十分满意又转过头对茗玉说:“玉儿也有责任,你也是太任性了由她胡闹。”
茗玉一脸惊讶,虽惊异万分但也知道事情已经峰回路转。容若已经猜出了八九分感激的望着湘儿又对皇上说道:“都是臣的错,微臣该死!”
皇帝看着容若冷笑道:“你们也不用抢着认错,自有惩罚你们的时候。”
湘儿和茗玉一同惊愕的望向皇帝,茗玉与皇帝神色相对又低下了头,皇帝看着茗玉唇边不禁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太皇太后看着这些年轻人不禁的皱起了双眉,眼前这些小儿女的把戏怎么能瞒过她?只是人老了有些事情都看的淡了,只要皇帝幸福安康就好。
领旨出去的李德全回来时后面还跟着荣嫔,荣嫔进来后依次给皇帝、太皇太后和太后问了安,荣嫔神色严肃的站在一旁进到茗玉也在眼色中难掩惊慌。
太皇太后对荣嫔说:“你将你那天看到的再对我们说一遍。”
荣嫔看了一眼皇帝又斜睨李德全,李德全却全然不顾。想是李德全在带荣嫔来的路上已经嘱咐了她,荣嫔尴尬一笑说道:“奴婢昨日说看见纳兰大人同茗贵人在畅音阁中……后来我又仔细的琢磨那日旁边似乎还有一个身影,可杂草挡住了奴婢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就是湘儿这丫头了,都怪奴婢太莽撞了,没看清就说了出来冤枉了妹妹和纳兰大人。”
荣嫔说完又拉过茗玉的手说道:“都怪姐姐不好害妹妹受苦了,妹妹打姐姐几下消消气。”说完又拉起茗玉的手像自己脸上打去。
茗玉已是惊愕不已,她一直以为是湘儿没想到竟是荣嫔,一时间怔住了任由荣嫔拉着她的手,旁边的容若也没想到竟然是荣嫔。
“够了。”皇帝厌恶的呵斥住荣嫔,一屋子人都望向皇帝,皇帝也知自己语气太严厉了些又缓和的说道:“你也是为了**好,只是鲁莽了些,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荣嫔诺诺的答应了,又收回了手,太后见状笑了拉过荣嫔的手说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也受了委屈。”
皇帝走到太皇太后身旁,屈尊蹲下向太后撒娇似地笑着说道:“老祖宗,此事已经解决依孙子看不如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看着皇帝讨好的笑容,神色一黯望向众:“既然已经知道是误会了,哀家和皇帝就不多追究了,只是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可再提。”太皇太后又对皇帝说:“哀家倦了,你们都退下吧,之后的事都交给苏麻喇去办吧!”
待到太后离开众人都松了口气,皇帝还未及开口太后便冷笑道:“哀家看了大半辈子的戏都没今儿这出热闹。”说完便起身对湘儿说道:“咱们也走吧。”湘儿点头说是,随着太后走出暖阁,与容若擦肩而过时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他黑色的靴子十分刺眼。
皇帝见太后和湘儿也走了,索性让其他人也退下只留下茗玉一人。容若谢了恩,未看茗玉一眼一脸淡然的出了慈宁宫,此时已过了午后,折腾了一昼夜,尽显疲惫之态,虽已到了秋初,可慈宁宫外的蝉依旧高声的叫着,让人心中无比烦乱,午后的阳光刺着他的眼,恍惚间仿佛世间只剩下嘈杂的蝉声和琉璃瓦上反射的光芒。
纳兰府早已在容若回家前得到了消息,明珠儿子回来黑着脸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书房。觉罗氏一把拉过儿子哭哭啼啼的问个不停,卢影徽也站在旁边擦拭着眼泪。觉罗氏见儿子并无大碍前途也未收到影响才放了心,但仍忍不住骂了茗玉几句,卢影徽忙安慰婆婆。
容若可以安慰着哄好母亲,可以做得更好让父亲放心。可是他却无法面对新婚的妻子,连说一句“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他对不起她什么?对不起他从未爱过她,好在卢影徽是贤惠的,从未问过丈夫有关茗玉的事情,依旧做着自己本分的事。
那天她将计划了很久的事告诉了丈夫,她说的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高兴,低着头偷眼看丈夫的表情,容若握住她的手神色忧伤有些干涩的说出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三字本不应该属于夫妻,因为太生疏了。
半个月后,容若迎娶颜氏为妾。所有的友人同僚都羡慕他娶了一位贤德的妻子,新婚不久就主动张罗着帮丈夫纳妾。容若纳妾是卢影徽一手操办的,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进了洞房还要帮着他们应付外面的女宾。其他人的闲话她不是听不懂,可是她心里清楚虽然她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的丈夫。
湘儿依旧在慈宁宫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虽然三个人都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可谁都知道那些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成渝在半个月后升为三等侍卫。茗贵人依旧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只是皇帝不像从前那样独宠她一个人。
宜嫔不久就康复了,她本是好事之人却错过了这样的大事,摇头表示惋惜,她曾多次向湘儿打听内幕,可听到的和官方的说法一致,她也觉得无趣也就不再问了。宜嫔和湘儿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了几分,在她心里已经那湘儿当做患难之交,还经常玩笑说要给湘儿做媒,其实众人也都知道湘儿心中所属,只是从来没有人提过。
湘儿不曾表白过自己的心事,众人也佯装糊涂,成渝也托人递过书信给湘儿虽然没明说但也暗示她不要再多想,容若已为人夫,而苏州制造家的小姐又怎么能给别人家做小。湘儿只在心中暗笑,他们所想的都是两个人的身份和家室,可她自己知道她们之间最大的鸿沟是什么,他若不爱她即便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她也不嫁。
或许她是过于执着,可是嫁人是一辈子的事,这一辈子都要和他长相厮守,要有默契要心连着心。若是他此生都不爱她,她今生都会默默的守护,不是倔强只是执着,对爱情,对自己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