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这粗布小块有些错愕,走到紫硕他们身边还有些摸不着头绪。小菀拉着我,“老大,原来您是寅七号牌呀!”见我低沉不语,她又说,“您别灰心,您唱的太美了,跳的太好了,把我都感动哭了。对对,你看,紫硕也被您感动哭了。”小菀的手肘撞着紫硕,嘴型还狠狠地哦成了“哭”字暗示。
紫硕挠挠头,“对对,我哭了。”
我与小菀换回了面具,“你哭没用,十两银子。”我朝紫硕伸出手。
“啊,什么银子?”紫硕摇着手中的号牌,“西子,我拿得可是卯十一号牌。您可不许抵赖啊,正直的小菀可以证明的。”我原本以为憨厚的紫硕现在也耍着无赖,小菀明明没看到我和他交换了号牌,现在又被戴了高帽,这丫头能给我证明才怪。
“罢了,回去吧。”
紫硕在我耳边轻轻补上一句,“西子,不是我不给你,只是我的银子都在公子那里控着,要不……”
我摇着手,“不要啦。”让我同月舟要这十两银子?不如让我去偷来得痛快。
“这位小姐留步——”刚刚主持的那个伙计叫住了正在挽着我的小菀。
“您有什么事?”小菀戒备地看着他。
“不知道小姐这位可有婚配?”
小菀估计已经拧起眉头,叫人触到了伤处。“怎么?”
“不知小姐可有兴致来我们花衣苑……”
伙计的声音被紫硕冷冷打断,“我家姑娘不需要,你离远一点。”
“呦,这怎么有了小哥还来咱这花灯会凑热闹啊——”
“走吧走吧,别和他一样”我把粗块包塞入袖口拉着紫硕和小菀,人家伙计明显是错把小菀当成我了,看看吧,我就说还是有人懂得欣赏的,我那首曲演绎地如此空灵无比,怎么会得不上头奖呢。黑幕之下也需要真实才艺吧。不过,花衣苑是啥,他们不是望宾楼么?
“紫硕,花衣苑是何地?”小菀这个好奇宝宝果然够意思,每次都能问出我心中所想。
快步行走了好一会儿,紫硕摘下面具丢进马车,“不知道。”
略作休整,连夜赶回了小院。
尽管村子朴实无华,但却已经被我们所熟悉,回来了,倒是有一种温馨的归属感。
“外面好玩么?”月舟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门都不敲,害我差点吓得扔掉了正在擦拭的小玉笛。
“不好玩。”对于没得到的那十两银子我显然耿耿于怀。
“笛子对你这么重要,你怎么随便借给别人?”
我戒备地护着笛子,“我也后悔了呀,那人吹的那么好。”紫硕这家伙果然是传话筒,什么都和月舟说。
“不是还有人送你东西了么?”
“东西?什么东西?”我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巴咀嚼着,“你说这个啊——”我掏出来床头小盒中的小粗布包,“我都没打开看呢,小菀给我收在这里,说是估计是什么石头这么沉。”
月舟用手掂了掂,在我眼前一晃,“你的玉笛不给我,这个可以归我吧?”
我点点头,很符合逻辑,“嗯,你拿去吧。”我又丢进嘴巴里一块点心,今天这点心做的实在是太好了。
“哦,”月舟在我眼前展开那包得几层的粗布包,“财迷居然这都不要了。”呦,一个抠门鬼居然说我是财迷,他写那一本欲盖弥彰的狗屁武功秘籍实为账本莫非是我逼迫的不成。
不过这话我在看到他手心布片里的东西活活把一块点心噎住在嗓眼里——金子!
嗷——金子!金子!金子!
我抓着自己的膝盖恨不得抓破,嗓子被点心噎的四处找水,金子,金子啊!为什么我不打开看看!
那小奶娃怪不得说没有银子有这个,我这个笨猪!眼睁睁地看着月舟拿着我的金子飘然而去,我心中无尽悔意,只打算着什么时候再把金子偷回来。
不过显然,月舟是不会给我这种机会的。
“过几日是元巳节。”
这是月舟让紫硕的传话,当然意思绝非字面的浅显。元巳节,按礼俗为青国及龄女子的及笄之日。而我,莫子西,一十五岁,已到及笄之龄。这几日心中的不安与日增加,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之处。
小菀以为是我因为去年及笄大典的阴影挥之不去,总是绕着话题地同我讲些高兴的事儿。刘姐姐据说是被琴花教召回,小菀自然少却了强劲的情敌,她那些所谓的高兴事儿,自是离不开月舟的话题。我不能同她讲刘姐姐与月舟是旧识甚至会有那么点旧情的事,一是怕打击了她的热情,二也是怕传到月舟耳朵里面让我讨打不说,日日只能喝粥的日子我可是畏惧的不得了。
不过这种不安还是一直存在着,只是抽不出头绪来理清到底是哪里断了线。
我知道小菀之所以这样,是害怕我得不到郡主及笄理应该的大典而有感伤。也怕我想起来莫府遇害那些一年来被众人刻意隐藏的血泪事实。我都知道,也渐渐想的清明,心中有了大致的决定,,及笄之礼后,我要去莫家福源,一个人。看看那些寂寥的青冢内沉睡的亲人,他们是不是也在责怪子西的不懂事……
然后,我会继续练好功夫,十年磨一剑,我莫子西,能做到。好好的珍惜于世的每一日,珍惜身边的人,小菀、月舟、紫硕、蓝翎,还有好久都不见的星月轻骑和刘姐姐……
这样慢慢想着,我趴在屋子里读着那几本小书心思不由飘散起来,不安的心渐渐缓和下来。“小菀——”我又一次喊着小菀,一样无人回应。
这人都到哪里去了,我听见外面扑簌簌的声音传来,莫非是哪里飞来了鸽子。
我拖着鞋子走到窗前,看到了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面。
园子里的青菜被践踏的东倒西歪,围墙上的青苔被剥落的斑驳不堪,柳树下那月舟善心大发做的秋千被无情砍断,不大的院子里,都是累累的血痕。
我看见那群鸽子一样的人如同鬼魅般把利器戳进了月舟的胸膛,他白色的袍子盛开出朵朵鲜艳的血花,在这个初春抽芽的季节里无声地绽放、哭泣、消亡。
我咬着嘴唇躲在床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终于深刻领悟到了小菀那时看见小紫离去的恐惧。我不敢动,身体已经颤抖地麻木,我说不出话,嘴唇已经流出猩红的血色。我看到,自己每天最亲近的人,小菀和紫硕,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我听见,月舟在大声喊着,“这里没什么莫家人,你们找错了。”
月舟最后的话,是喊给我听的。那么竭尽全力,仿佛害怕喜欢贪玩的我漏听了一个字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