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顾若最近看多了医书，也生出那么几分“医者仁者心”的心态，或许只是顾若单纯觉得自己会那么点儿医书，难得有个能显摆的机会出现在眼前，又或许，只是她下意识的行为。
总之，在常嫂反应过来，想要将顾若护在身后时，顾若已经先一步走到那男子身边，蹲下身开始查看那男子的状态。
新手总是容易一开始自我感觉良好，最后又被现实打击的，就如顾若现在。
她能看出那男子非常地痛苦，却诊断不出那病情。她守着诺大的空间，里面有那么多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时间少有的灵药，顾若知道总有那么几种可以帮助眼前的男人，可她却偏偏拿不定主意，要如何下手。
才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男子的口中已经溢出了白沫，全身也从刚才的抽动，变成了震颤，而且面色迅速地变成一种病态的红，顾若伸手探了探那男子的额头，惊人地烫手。顾若觉得，那男子的体温一定已经在四十度左右了。
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状况，一般来说，正常的人如果高烧超过四十度以上半个小时都没有降下来，就会对大脑造成永久性地损伤。
顾若还要再看，常嫂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她迅速用一块粗白布捂住了顾若的口鼻，然后拉着顾若后退了好几步。
顾若看着常嫂用同样一块白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闻到那白粗布上一股难闻的中药汁味道，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拉我做什么。”
“小姐靠近不得，那人方才还好好的，忽然这样，定然是染上了那瘟症，小姐可万万靠近不得啊！”常嫂一边说着，一边又拉着顾若倒退了好几步，退到了街道另一边，远离那男子。
顾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方才三三两两走在街上的行人，自从那男子倒地之后，都十分默契地用袖子或者布帛盖住自己口鼻，然后迅速避开去，任由那男子倒在街道之中，居然是无一人上前查看。
看到所有人对那男子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顾若心中生出疑惑，难道这卫都的百姓，都是如此的天性凉薄么？
“小姐最近闭门不出，有所不知，进一个月来，这都城之内越来越多出现这种病症，好好地人就忽然倒下，浑身抽搐，体热如碳，药石无救，一日之内就会死去，而且越是和病人亲人之人，就越容易被染上。这药草帕子，是要药汁熬过的，小姐不可放下。”常嫂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顾若离开，可顾若站着不动，常嫂又不敢硬拉她，只急得出了一头汗。
顾若苦笑，她是想出门，也出不来啊！
“既然那些大夫治不了病，恐怕这药草帕子，也防不了病。”顾若想起前世经历过的非典，那时人们吓得将药店的板蓝根和咳嗽糖浆抢地干干净净，却不想，病毒的机理未明，板蓝根又会对防病有多大帮助，不过是自欺欺人，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不过想想这个时代的大夫已经有了防治传染病蔓延的理念，倒也不算太落后啊！
这时，倒在街上的那男子已经停止了抽搐，浑身没了骨头一般瘫软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是比之前还红了些，就算是隔着很远，顾若也看得到，那男子的皮肤红的像是要渗出血来，就想要要烧着了一般。
被常嫂说的这般吓人，顾若倒也不敢轻易上前去查看。她虽然有大把药材，可现在她也没有完全弄清楚要怎么用，在这缺少抗生素的古代，若是真的得了急症，还是很要命的。
“小姐，快走吧，若是被将军大人知晓，大人一定会生气的。”常嫂焦急地看着顾若，捂着她口鼻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将军大人可说过，若是眼前这位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和孩子丈夫，都是要陪葬的！
顾若犹豫了一下，她的“医者仁者心”不过是刚才看到有人倒在面前而冒出的念头，真知道那男人生的是有极大传染性的疫病，她就怕了，她的思想觉悟可没有高到可以为了治病救人，就以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冒险。
最终，顾若还是在惧怕和犹豫之下，眼睁睁看着街上的那男人由抽搐挣扎，到一动不动，她没有再上前去看，而是由着常嫂拉回了家里。
坐在她自己改装过的书桌前良久，顾若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
原本她自信满满地以为，有了空间，有了那些外面见不到的神奇药材，有了那几本医书，她就有了傍身之计。可第一次意外遭遇到病人，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她甚至都不敢再上前去一步，再看看那男人的状况。
顾若这才意识到，要想当一个医生，医术也许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面对病人时候的那种心态。恐怕这世上大多数的病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状态都不会很好，没有几个病人能衣冠楚楚手指干净面带微笑地求医问药。作为一个医生，不能因为怕血或者怕传染，就对病人退避三尺吧！
若是认准了这一途，她首先要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
顾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口鼻间还残存着一些药汁的味道，顾若用冷水洗了洗脸，让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
现下已到了深秋时节，再过几天就是立冬，按理流行病只有在春天才最容易传播，可现在天气一日冷似一日，这卫都中生了疫病的人，却是一日胜似一日。
顾若有些忐忑，真让她看着那些人生病，然后倒下再挣扎着死去，她是不忍心的。她知道那空间里十有八九一定有方法可以对付这疫病，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还是不行啊！没有老师全凭自学，又只有三个月，神仙也没法把她变成神医啊！
顾若挠了挠头，随手又从空间里取出来一本新的医书，关了门坐在她改良的书桌前，开始认真读起来。
临时抱佛脚，遇到病人才去翻书是有些晚了，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