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诉桃蹊,有一天,她会选择默默的守护喜欢的人,却永远不会让他知道,就像一个影子一般,永远站在看不到的角落里,任何光都照射不进去,永远不会让人发现她的所在。甚至看着他有一天遇上另外一个女人然后幸福的一起生活下去。恐怕桃蹊只会嗤之以鼻吧?那样无私圣母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因为能够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很奢侈的,所以她从小就明白,想要就要争取,而到手的东西,除非是她死了,不然她绝对不会放手的!对于心爱之物的执着,哪怕对方后悔了,她也不会让他有离开的机会!
可是如今,莫晓正在做着的,就是她曾经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阳明镇上唯一的医馆里,桃蹊一进门,就有小童跑进内堂通知华安然。桃蹊径自走到柜台,将手上的单子递给小伙计,伙计是认识桃蹊的,对于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医术却比自己强了许多的少年,他是很有好感的,于是笑嘻嘻的说道:“你可好久没来了,最近好么?”
桃蹊微微勾起嘴角,在外面的时候,这个表情已经算是她最友好的表现了,点点头:“还好,你呢?”
“呜,还是那样吧,不过师父最近扔给我好几本这么厚的书,要我背熟……好难哦!”小伙计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厚度,虽然抱怨但是眼底却是喜悦。
小伙计看了看单子上的药草:“你要出远门吗?”
桃蹊眉梢一挑:“怎么说?”
“呐,你看,你这单子上罗列的药草伤寒,刀伤,清热解毒,大小病症几乎包括全了,就连防蚊虫蛇蚁的都有,如果不是要准备出远门,你要这些做什么?”
桃蹊一笑:“不是我,是给别人的。”
“哦。”听到桃蹊这么说,小伙计便没有再问,于是转身去按照桃蹊的单子将上面的药材分类包装好,因为数量不少而且繁杂,需要一点时间。
这时,小童已经到了内堂,视线掠过景飒,微微低头轻声说道:“主子,桃蹊来了。”
昨晚那场动静,即便是隐秘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却瞒不过华安然,视线扫过身边人骤然一变的气势,只一瞬便回归了平静,如果不是他对景飒的了解,恐怕也是发现不了的。
“你担心她?”华安然挥挥手让小童下去,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人:“你担心她。”
“是。“景飒没有否认,他也不觉得在华安然面前需要掩饰什么,景飒无法忽略,当他听到昨晚无涯庄大总管魏康泰带着手下高手追杀无栾,而桃蹊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和心底的担忧。
华安然深深的看了眼景飒,长久之后说道:“老三,我并不是要阻止你什么,只是希望你明白,在……之前,那些东西太奢侈了,连明天都不知道还可以有多久,收敛点总不会是坏处的。为了自己,为了她……都好。”
景飒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担忧,但是,他明白,那并不是对桃蹊有了什么感情的担忧,而似乎更多的是对当初一个并肩的搭档,击鼓相当的伙伴而生的担忧。即便只是如此,景飒也明白,他此刻不再是山谷里的无业,而是雁门的三当家景飒,而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少年无栾,喜欢着那个女孩子……
华安然站起身,对若有所思的景飒说道:“我去前面看看,你就别过来了。”
景飒点点头,端起手边的茶杯,细细摩挲着白瓷青花的杯沿,久久的放远了思绪,脑海里,是那个炼狱谷里的少女,殷红的眼神足够的隐忍,像是等待猎物的猎人一般,她在潜伏着,等待着可以挣脱锁链的时机到来,然后一飞冲天。手指收紧,啪的一声清响,白瓷的杯子上缓缓裂开一道道细纹,茶水渗出,却没有破裂。
景飒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腾的站起身来,出了房门纵身离开,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
华安然走到前堂,桃蹊还没有离开,面前的柜台上已经摆放了许多个药包,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用麻绳捆好。
“怎么买这么多药?”华安然看了看柜台上小伙计放在那里的单子,微微蹙眉:“你要出远门?”
桃蹊摇摇头:“不是我,是给无栾的。”
“无栾……”华安然点点头,看向桃蹊的眼神微微一闪,经过昨晚的事情,把无栾送走是最好的做法了,不然,牵扯进无涯庄的麻烦对于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一些。但是直觉的,华安然却觉得,桃蹊的这个决定并不是那么简单,总觉得有着哪里被他忽略了,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而已吧?
而接下来,华安然则为他的这个猜测更加确认了。
桃蹊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华安然:“这是南雅书的解药,他体内的毒素虽然被人压制了下来,不过,依然潜伏着,这样压而不发反而更危险,这瓶子里的,是我研究后做出来的解药,虽然不知道效果,不过可以试一下。毒发的时候给他服用一粒,然后半月后一粒,一个月后再服用一粒。”
华安然止不住心底的震惊,原本他就觉得,南雅书身上的毒桃蹊肯定能解,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而如今,解药真的在他的手上了,他还有这不真实感:“这是你配出来的?!”如果她可以解的了叛情那是不是……希翼的眼神看向桃蹊,止不住的激动让他张口就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握紧手中的瓷瓶,还是等等,等看到效果再决定吧。
桃蹊将两摞药包放进背篓里,看了看拿着瓷瓶沉思着,眼底深沉的仿佛酝酿着什么的华安然,将背篓背好,看着他说道:“南雅书,就拜托你了。我走了。后会有期。”说完,对柜台里的小伙计点点头,没有等到华安然的回答也不在意,转身离开了。
小伙计看了看还在沉思的师傅,然后看着桃蹊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桃蹊一去不回的感觉,疑惑的说道:“桃蹊今天怪怪的,就像不会回来了一样!”
华安然一震,抬起头看向小伙计:“你说什么?”
小伙计一愣,似乎被华安然的问话懵了:“我说桃蹊今天怪怪的。”
“后面那句!”
“……就像,不会回来了一样。”师傅怎么了?呜,好可怕~~~
华安然浑身一震,握住瓷瓶的手一紧!是了!就是这里不对劲!她刚才的话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样!那些药也像是为出远门准备的,可是……她不是说是给无栾准备的么?
华安然的心底忽然有些不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骤然闪过,让他一愣,难道……她要和无栾一起离开吗?!
白天的擎天堡与夜晚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明面上的人多了起来,但都是静静的,就像是默契一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一个眼神交流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算是需要言明的事情,也是压低了声音,让整个擎天堡显得更加压抑了起来。
景飒从窗户飘进了柳陌的房间,柳陌正坐在窗前,手上拿着一卷书静静看着,姣好的侧面,慵懒的身姿,只是那么坐着,就自带着一股妩媚,勾人视线。
柳陌翻过一页书,低声说道:“如果不是我不习惯有人在一旁伺候着,你这个时候来,就不怕被人看见。”
景飒也没有回话,只是在一旁坐下来,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和,只是拿在手上把玩着,忽而问道:“听说你的蹊径接了一笔买卖,是要无涯庄少主无栾的命?”
柳陌一笑,侧头看向桌边的男人,眼底也不禁露出赞叹,不管是看多少次,哪怕已经习惯了,柳陌也不得不承认,景飒真的是个很迷人的男人,如果不是……她怕是也会动心了:“没错。怎么,和你的任务冲了?”
上次的失败,可不就是因为和‘无业’冲了么?不过……那个无栾……“我可都收了定金了,做人呢,不能言而无信,无栾,是一定要死的!”在之前,如果景飒来找自己,也许这路她就给让了,但是……现在不行,那个无栾,她看着不顺眼,不想让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景飒对柳陌异常强硬坚持的态度微微蹙眉,但随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做笔交易。”
“哦?”柳陌放下书,感兴趣的撑着下巴看着景飒:“三当家的竟然要和我做生意,好啊,你说,我给你打个七折。”
景飒脸色未变,缓缓开口:“无栾你照杀,我只要蹊径保护桃蹊的安全即可!”
柳陌神色骤然一变,坐直了身子看向景飒,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