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看着大哥的表情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多虑。她当年年幼再加之泽不孤对她爱护有加,她并未感到泽不孤的孤傲与执着。但是他的强烈的自尊心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名声在当年可谓与大哥的正直刻板之名并驾齐驱,直到她长大,每每宫中提及固执的程度都是以不孤公子作为类比对象的。虽无亲身感受,但也知无风不起浪,事出有因。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泽不孤会没有任何条件的把这九年的软禁全部吞下去,毫无怨言。所以她知道是时候要和她未来的夫婿谈一谈了。毕竟一旦被司礼官裁定和离,对他们两个的家族都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她再嫁的人如果是泽不孤,不但明府的声誉有所影响,而且也会让王妃颜面扫地。皇甫璋虽然风流但也不至于不顾及母亲的面子,从他在王妃面前恭顺乖巧就可以看出。
于是当明澈再次准备踏入皇甫璋的院落时,皇甫圭极为担心,他有些踌躇道:“明小姐,你确定要去吗?璋儿他不准你带丫鬟才肯跟你谈。虽然他一向任意惯了,但是总是不妥。你有什么要求,告诉我,我回禀母妃就是。”
“不,谢谢大世子。”明澈微微欠身:“只是,这件事非要二世子亲口答应不可,还有劳大世子费心了。”
皇甫圭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出声,明亮的眸子动了动,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明小姐,黄钟就在外面,如果有事,请您一定出声。”
“您放心。”明澈看他担心的样子忍俊不禁:“请您相信自己的弟弟。”
皇甫圭听她这么说也不禁莞尔,然后微微点头:“好。”
明澈推开那扇雕花的大门时,皇甫璋站在窗口,难得衣冠整齐的样子。明澈福身:“二世子。”
“有什么事让你连两天都等不及,要亲自来跟我说?是要倾诉你对我的思念吗?”皇甫璋回头魅惑的对自己的妻子一笑,明澈向前走了一步道:“二世子,今日大赦的命令已经颁布。泽公子被赦并且填补了司礼官这一空职,成为新帝时期的第一位司礼官。”
“然后呢?”皇甫璋干脆转过身,这次他并没有让明澈喝酒,而是走到小桌边倒了茶:“明小姐,来杯茶吧。冻顶白毫,是母妃这次出去才带来的。”
“二世子。您知道,如果被司礼官裁定和离,你我的家族都将蒙羞。我无意干涉世子的生活,只是还请世子在婚后配合明澈,至少在人前不要给司礼官以和离的理由。”明澈接过皇甫璋递来的茶杯,却并没有喝,只是继续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皇甫璋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你以为我今日为什么这么早就起了,还梳洗的如此整齐?”皇甫璋的声音听不出他的喜怒:“昨日你去兰沁院出来后,明相大人进宫,赦免泽不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皇室。母妃昨日就警告过我了。”皇甫璋看着明澈抬头一笑:“没想到明小姐如此不凡,连泽不孤都能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说服,还真是令人钦佩。”
听出了皇甫璋口中的冷嘲热讽,明澈并不在意,她只是说:“二世子若是今后还想见哪位姑娘不便,可约在五音馆,那里的包间隐蔽,断不会走漏消息。”
“只会在《五音》上爆料我私会名妓,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明小姐。”
“不会的。”明澈一时答的过快,又过于肯定,让皇甫璋微微皱起眉:“明小姐何以如此肯定?前不久你才因为那本杂志成为整个帝都茶余饭后的笑话,你不是已经忘了吧。”
“不。”明澈心中微微有些懊恼自己的一时失言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苏大姑娘做生意向来一诺千金。既然保证了包房的隐蔽性,就不会如此。否则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二世子到别处被人看到了,难免不会上了《五音》。但若是包下苏大姑娘名下的客房,就算不慎被她发现,也不至于写上《五音》……”
“明小姐。”皇甫璋挑挑眉,充满兴致的目光让明澈微微感到有些脊背发凉。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了吗?
“我想知道明家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把你变成了这种女子?”皇甫璋的声音带出的讽刺,让明澈松了口气:“一个积极为自己丈夫出轨想办法的女人。宽宏大量到这种程度,还真是让我感到上天似乎对我太过厚爱了。你选择我,难道就是为了做一个摆设一样的妻子,用我来衬托彰显的贤德吗?”
“二世子过虑了。”明澈微微欠身道:“我希望能得到二世子的夫妻之情,也希望能让二世子为了我不再接触别的女性。但是正如治水,不能生赌。我若是强硬不准二世子外出,反而会引得满城风云,被司礼官分开,两家颜面受损,我也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二世子迟早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明澈本以为说完这段话,会继续引来皇甫璋的嘲笑,但却没想到那深沉的眸子下,竟泛起一丝悲伤的神色,很快掩去,低沉着声音道:“明小姐,以前我可能相信你说的这句话。但是,现在我认为诚意什么的没有任何用处。它永远不可能打动石化的心。”
明澈心中一动便知道他虽然花名在外,但心里却是情长,爱的还是那个弃他于不顾的沈霁月。明澈想到这觉得他似乎也有些可怜之处,便开口安慰道:“即便坚如磐石,也有至柔的水滴石穿,我相信这一点。所以,请二世子为了两家的颜面给明澈一些机会,不要让司礼官裁定我们的和离。那怕明澈让你不满意,也请以类似无子之类不能再嫁的理由修理我。让明澈好终身修道,保持贞洁,不使先人蒙羞。”
“那一生的幸福做赌注试图感化我就为了皇家一个小小的尴尬,对于明家来说没有丝毫觉得不值得吗?”
“人若过多在乎世人眼中的得失,反而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二世子。”明澈虽然只是随着心意回答,但是皇甫璋却默不作声了,他长久的看着明澈不出声,看着那端正淡然的女子,最后开口道:“明小姐说的居然打动我了,真是罕见。好吧,我答应你。你回去吧,我会试着感受你的精诚所至的。至少在婚后的第一个月里,我会留在家里陪你,暂不出门寻欢。”
皇甫璋此话一出,明澈的表情虽然相应的露出了微笑,但是在心中却几乎郁卒到脸色发绿。她不过是想要皇甫璋不要做得太过火,引起泽不孤的刁难,可也没有要他守在自己身边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