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和尚是?”姑娘仔细斟酌着用词,眼睛却像是要瞪微瑕一个窟窿。
程处亮一甩手:“跟你没关系,去,把昨日到的新罗妇出来见见。”说罢招呼上不置可否的房遗爱道,金刀铁马的直奔二楼雅间。
这会儿,就是微瑕再笨也听得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了,妓院,古代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景点和情节推动点,雅称青楼。
新罗,百济,高丽,这些熟悉的名称倒是听过些,似乎是朝鲜半岛的,至于是什么朝代的,就不清楚了,新罗妇,顾名思义,应该是朝鲜或者韩国拐带过来的人。
难道唐朝已经开始人口贩卖了吗?不容她挣扎,小小的身子直接被程处亮裹挟上去,一直到坐下看着几个美女环绕过来也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貌似跟面前两个都没什么交际吧,最多说了两句话,这到底是为毛啊为毛。
这么仔细的看,面前这不知是名还是字是德昭的人,身段很是壮硕,却无魁梧之感,猿臂蜂腰,很是修长,面貌,说不上英俊潇洒,但眉目间有一股彪悍的气势,棱角分明,眼神坚定。
人品么,应当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不过能大白天的跑这边来,也不能说就是刚正不阿的君子之流。
不管怎么说,比旁边的房遗爱要可靠多了,那个阴冷的眼神,到现在还让人挥之不去,即便他此刻牲畜无害的搂着女子笑的风流。
两人年纪都不大,也就十五六岁上,不超过十八九的样子,眉眼里看得出来微有青涩之感。
从他们放才的话来,肯定不是一般的富庶人家,有公主下嫁,怎么说也是开国公侯之列,房遗爱是房玄龄的次子,和他交好的,应当也相差无几才是。
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告辞,身边一个女子却贴过来:“这俊秀的小和尚,也来此寻欢吗?”
香风袭人,美人**,不,是将微瑕整个人抱在怀中,一对玉峰使劲的在微瑕身上磨蹭,耳畔都是若有若无的体香。
最难消受美人恩,微瑕空空荡荡的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么一句话。
正在微瑕晕乎乎的时候,一阵清新的香气传来,一扫屋中的靡靡之音,微瑕不由的抬起头,看着掀帘走进的女子,眉目自然清秀可人,不消多说,难得的是身上一股子莲花般的气息,出淤泥而不染,不是矫情,而是气质,不是人人想有就有的。
但是想归想,要说好感,微瑕还是没有怎么待见,不说微瑕本身就性冷,但说好恶吧,一个献身妓院的女子,偏要摆出一副卖艺不卖身的清傲,实在是很难让人喜欢的。
那女子眼中的高傲让微瑕不喜,也就没有再抬头看她,花魁也好,才女也罢,沦落风尘的无奈也好,出淤泥不染也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刻意为了显示自己的清高而追逐这类女子。
更何况,她也不是男人,本身就不可能对女子产生什么别样的情意。最多也就钦佩或者亲近,而这两种感觉,面前这个女子都没有给微瑕带来。
但是男人是不一样的,明明家中有的是清雅端庄的良家女子,偏就喜欢到青楼里来找雅致,毛病深的。
“韵香见过两位爷。”柔柔的声音,含蓄矜持,一举一动间,又带了股自然流露的风韵勾魂夺魄,什么是烈女娇娃,这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一起,出乎意料的合宜。
微瑕以为两位必定会大起好感,进而发生点什么,却不成想,一个都没动,也不说让人家起身,感觉到那位自恃不俗的女子身体都有点僵硬了。
不过要说同情心,微瑕是半点都没有的,你方才不是看不上我么,不是言语间直接将我忽略了吗?很抱歉,正合你的意,我不存在。微瑕小心眼的想,丝毫不承认自己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好笑的看了两人的表情,心里很快的有数了,先说德昭,身边拥着的都是艳丽明媚的女子,和那位清秀雅致的不是一个款,这位明显是武夫的德昭兄看着就不是文人墨客,估计不喜爱气质清冷的才女。
至于房遗爱么,微瑕同情的看了一眼清秀可人的韵香,真不好意思,你长得实在没人家好看,入不得法眼了。
“会弹些曲子吗?清淡些的。”最后还是房遗爱开口了,眼睛却是半点都没有往她身上看。
“清淡?”找到台阶下的韵香正笑得轻浅,就僵在脸上了。
“就是那种半响出不了声的,这点都不懂。”德昭很不屑的接口,狠狠的喝了碗烈酒,说是烈酒,就微瑕看来也就二三十度的样子。
扑哧,微瑕实在忍不住了,不出声的,能叫曲子吗?这话说的,可怜见的,估计还没受过这个待遇吧。
不出所料的,在看似和顺的目光中看到了隐忍的不甘,这个孩子以后是没有出头的机会了,微瑕暗叹,不都说戏如人生么,连最起码的掩饰都不会,这么明晃晃的表现出来,还是在完全不拿你当回事的人面前,不是找死是什么?
清高不是不好,要在对的人面前,在对的时候表现。
“德昭兄就这么认命了么?”房遗爱吃着小菜,看似随意的问道,眼角余光却关注着程处亮的表情。
程处亮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笑道:“还能如何,这封地都规划好了,爵位也升了,连官职都已经变动,根本没容得我反对。”
玫乌镇隶属于东阿县,前几日在定下清河公主的婚事的时候,就一同封给了程处亮,原先卢国公爵位由其长兄程处默继承,给程处亮封下的就是东阿县公,驸马都尉,左卫中郎将,终宁远将军。
一道圣旨下来,连试探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敲定了,不过,也许也是和他老子商量过的,只是没有谁和他说过罢了。
这会儿要是不乐意,那就是抗旨不遵了,皇家的威仪半点都没有放在眼底,皇帝估计会恼怒,他彪悍的老子更会恼怒,说不准就让他半年一年的下不了床。
在得知消息后,程处亮半句话没说,粗神经归粗神经,到底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没和老子闹,说了句看看封地就跑这边呆了几天。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其实在古代,皇帝的女儿是最不招人待见的,人家是娶了媳妇来孝敬的,要是公主,那就是全家人的主子,要小心伺候的,驸马要是惹了什么事,一道圣旨就责令公主改嫁,半点不由人。
更甭说是唐朝的公主了,一个比一个的彪悍,那简直是天大的麻烦缠身。
各位国公国侯的,是首先接受公主的垃圾桶,一个都躲不过,为了家中安宁,大都选择长子继承家中爵位,次子三子什么的娶公主,闹不和了就分家,也算眼不见为净。
程处亮程德昭是卢国公程咬金的次子,房俊房遗爱是梁国公房玄龄的次子,两个难兄难弟,这会儿凑一起互相试探,谁都不愿意接手。
不过,你商量归商量,关人家微瑕什么事情,尤其是程处亮这位貌似是颐养天年的,可这房遗爱,历史明确的告知,是跟着公主老婆造反抄家砍头的,听得多了,没准就一块叨咕上了。
心里这么想,愈加的坐不住,几次想开口告辞,对这貌若潘金莲的房遗爱也很不爽,人家公主老婆是为了情人出气,你丫一个戴绿帽的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房遗爱见挑不动程处亮,转眼又看上了沉默的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微瑕:“你这小和尚莫不是嫌弃这些美人不合眼?”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转移到微瑕这边,连那幽怨弹琴的美人也看过来。
好不容易打算不着痕迹的推托时日不早离席而去,被房遗爱一句话,定在了原地,心中大恨,我与房遗爱此仇不共戴天。
“房公子说笑了,小僧年纪尚幼,实在不懂得这些,这会儿师尊怕是找小僧不见,着急了……”语气委婉,任何人都不能勉强一个刚认识的小孩子不是?
不过这其中可不包括心肠歹毒的房遗爱,他勾起唇角,对着程处亮抱怨:“不是说新罗婢么,这些个说人话的明显不是,难道还存心不满?”
转移注意力,这是赤果果的转移注意力,原本正要开口让微瑕离开的程处亮立刻拍桌子:“这怎么回事?”
门口候着的婢女连忙小跑着去找鸨妈妈,不多时,开头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就出现在了门口,应当是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不消说,就陪了一通不是:“那两个新罗婢,一个昨日内买走了,一个还陪着客人。”
前句话还好说,这后一句话,难道是认为程处亮比不得人家嘛?程处亮立刻就炸了,拉起房遗爱决定闹场。
被死命的揪着手的微瑕痛苦的踉跄,这都跟我毛事啊毛事,为什么都要扯上我啊。
到了隔几间的厢房,程处亮一马当先,一脚踹开门去,大喝一声:“哪个龟儿子的敢跟爷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