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新绿吐青枝,春燕归来筑新泥。
李嫣落和秦卓翊坐着院中望着抽条的枝芽,轻语道:“一岁又一年。”
他转身望着她光洁的玉颊,伸手将绊住耳环的发丝轻轻拨开。她转脸一笑,似晨间第一缕清风,他看的不由的有些痴了。
“可曾想念南国山水?”她笑问。秦卓翊笑而不答,只是转望远处嫩黄枝芽的梢道:“疆土皆在于心,想不想都一样。”
李嫣落转过眼眸抬首望着天空道:“我竟不及你看的开阔了。”说着她站起身来,走至院中的鱼池,望着里边追逐的锦鲤道:“无论你远不愿意,此行是必然!”
他泰然的也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侧,道:“宸显已答应,近日内将会出兵诱敌。”李嫣落转身望着他说道:“现在周景朝野到处起火,若非大事周荧定然不肯亲征。这次定要下味猛药。形式紧迫,周荧朝野无可信之人,他便会出征!”
话音刚落,丝雨的声音远远传来,“公主,瑞溪姐回来了。”嫣落转身一望,丝雨正牵着瑞溪跨过院门走了进来。秦卓翊望着她们一笑道:“今日你们主仆相见,我就不搅扰了。”说着转身走开。
瑞溪急走过来,腰腹已经凸出。李嫣落心中不忍,迎了上去扶住她嗔道:“要当妈了,还这样急躁。”
瑞溪脸上一红,羞怯的一笑,随着她和丝雨进了大厅。李嫣落笑着道:“你来的可巧了,我这前些日子得了陈梅,我让丝雨泡了水给你喝。”
丝雨转脸笑看着瑞溪道:“您可回来了,公主最近老看着你屋子发呆呢。”瑞溪听完一怔,转即看看李嫣落。
“他对你好吗?”李嫣落柔声问。
“好”瑞溪说着泛起一抹苍白的笑。李嫣落看看她发髻上的珠翠,和身上精绣的衫裙淡淡地点点头道:“那就好,我也算放心了。”
瑞溪眼圈一红,伸手拉住她的手道:“公主,是我糊涂。”
她莞尔,笑说道:“他待你好,便是最重要的!”
瑞溪轻叹点点头道:“近来,朝上是非不少。他越发见不着人影,整日间的在外走动。”
李嫣落垂目静静听着,许久问道:“这阵子,他安分低敛了不少。你回去顺便告诉他五日之后,秦卓翊出城时,让他无比安排一些,不可出半点的纰漏!”
瑞溪果断的点点头道:“公主,世子离开你怎么办?万一周荧发现只怕公主的安危难保啊!”
李嫣落道:“只待周荧出兵,他率兵回来便可万无一失。”顿了顿她又道:“宫变后,皇后疯痴,太子病入膏肓。周荧迟迟不发诏宣揭继位储君,以至于朝堂上党争纷乱。只怕周荧暂时还无暇顾及到我。”......
望着桌子上的妥放的剑鞘,秦卓翊翻手拿起,菱花雕纹的剑柄握在手中,“呛啷”一声划破满是安静的空气。冰亮的剑身映着他满是踌躇的眼神。
身后脚步轻响,他合剑转身,李嫣落唇畔勾着一丝笑意。“走吧。迟了怕想走也不得时机了。”她轻声软语。
他目光深湛,望着她柔声说道:“你可信我?”
她默默走进,将头枕在他的肩头。轻轻说道:“速去速回!”
他扶住她肩,温热的唇下帖着却是冰冷的皮肤。“等我回来,便带你避世再不出来,过你想过的日子。”她抬首望着他点点头,却说不出半个字。
丝雨拢好香炉,望着身后李嫣落道:“公主,少将军昨夜潜进府中。”她听着抬头道:“唤他来见我吧。”
门口声音一动,程思业已经进了门跪倒道:“公主臣在!”李嫣落望望他,秦卓翊清贵,周子桦富华,而他与他们皆是不同,周身散发的男人英气让人不由的有种放心的信任感。
“将军何故此时进城?”她问道。
“臣,听说驸马已经离开瑶城,公主只身在此,担心公主安危所以未及得到首肯便进了瑶城。”程思业答的毕恭毕敬。
李嫣落道:“将军请起上座吧。”
程思业拱拳道:“公主,臣要留下,直至亲自护卫公主还朝。”李嫣落转身看着丝雨问道:“宫里有什么消息吗?”
丝雨点头道:“周荧听到宸显放兵挑衅大怒,但却未见他有所举措。朝堂上只议了此事并未部署。”
她听着似笑非笑,道:“周荧果然沉稳啊,处变不惊。程将军,你兵马如何安排?”
程思业笃定的一笑说道:“禀公主,臣手中目前只放了三万精兵潜伏境外,另有五千亲随伏瑶城百里以外。”
李嫣落点点头,看了看案上摊开的地图说道:“周荧虽然如此,但也是戎马出身。我们轻易不得。”
程思业满脸的沉着道:“正是如此,臣一定要守住公主身边,丝雨虽会些拳脚,但是毕竟是女流,万一有不测,只怕应付不来。”
周景四十五年,阳春。宸显国出兵,几经议和不成,触发大战,周荧留次子周子桦驻守瑶城暂任监国。周荧不顾大臣劝阻执意挂帅出征。
轰隆隆的雷声震动,暴雨如泻,顺着檐沿激流而下,水柱落地激绽开了花,李嫣落独自站在廊子下静静望着。
丝雨转过廊子来到她近前道:“公主进去吧,水汽大伤身。”
“她向来胆大,区区水汽能奈何她?”
李嫣落循声望去,只见周子桦身着蓝袍子斜斜靠着墙,有些捉狭的望着她们。李嫣落嗤的一笑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他听了,却笑了。李嫣落几乎不敢相信,那笑中的苦涩和无奈竟如此明显。
竹帘放下,室内烛花摇晃。空气柔湿湿润着皮肤他看着她道“他这个关头还是放你自己在这里。而我的心思你懂。”
李嫣落眼神一动,看着他的脸色脸色未变说道:“你失言了!”
他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道:“就是万丈深渊,人间地狱我亦要你同行!”
李嫣落掰开他的手指,眼神中没有任何的信息,睨着他说:“只怕你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