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一个价值5两的银锭子悄无声息的塞到尤喜贵的包袱里,阮馨虽然一口应下来,却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的不顺利。
一路的风景很迷人,吹来的风也柔和清丽,但是因为距离长安越来越近,不时就会遇到从岔路拐过来的马车和商队。尤喜贵是个善谈的人,而阮馨又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她可以没在听,但是会在最关键的点应一声,让叙述者感到很温心,也会认为阮馨真的有在听。
可是阮馨真的是心不在焉。
尤喜贵的包袱被他压在大腿下面,阮馨既看不到包袱的开口,又没有任何办法把包袱拽过来。所以阮馨这一路渐渐被这件事占去了大把的时光。
再次上路的时候苏弘文和双瑞选择跟在了马车后面。阮馨诸次失败之后,有些垂头丧气的回过头来望着苏弘文,但是他目光直直看向远方并没有搭理她,让人很奇怪。反而双瑞一直点头哈腰,拱手赔不是,继续鼓励阮馨。
志阳一路也是跟着阮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竟是聊一些刘姒儿曾经的事,什么小的时候一起偷枣子吃啊,跟着村里一个叫许大娘的身后嚷着要吃麦芽糖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阮馨虽然也极力的在听,可是她真的不记得,她现在虽然顶了刘姒儿的身体,但是她不是刘姒儿啊。
可每次看到志阳谈起往事的时候那种兴高采烈的表情,阮馨都有些不忍心。他喜欢着刘姒儿是他的事,至少那份心阮馨还是感动的。只是想到,到了长安之后,应该找个机会和他说明一下,让他断了这份心,他也好展开新的幸福。
傍晚时分的时候,大家终于抵达了长安。
看到城楼上“长安”两个大字的时候,阮馨的心还是激动了一番。
平时只有在电视电影里才会看到的场景,如今真实的摆在眼前。高大的城楼,穿着盔甲的守卫,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普通百姓脸上质朴的笑容。形形色色的人,纷繁多样的事物,路边的摊贩,叫卖的声音,阮馨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到长安了,到了。
趁着尤喜贵下车牵马进城的时候,阮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锭子塞进了他的包袱里,然后摸了摸知道它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阮馨才放下心来。阮馨回头冲着双瑞摆了个OK的手势,可是双瑞看不懂,忙跑过来问怎么了,阮馨只好讪讪的告诉他事情办妥了。
他们是从安化门进的长安城,直到拐进了朱雀大街才人声鼎沸起来。
进了朱雀街,双瑞不时左右环顾,苏弘文也下了马,表情开始凝重起来,“天色已晚,大家还是到客栈暂住一晚,明天再开始各自的营生吧。”
尤喜贵看了看天色,以为会很早到达的,却因为沿路碰到了不少熟人,走走停停的,到如今太阳都快要下山了,送完了羊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
阮馨和志阳对视了一眼,志阳一时思忖,然后小声同阮馨说道:“苏公子说得对,现在天色晚了,你贸然去投奔你表舅估计也不妥,我也一样,还是得等明天早上,你去寻你表舅我去找许四叔的儿子,这样最好不过了。”
这也是阮馨的意思,况且阮馨并不是很急着要去投奔这个“表舅”,以她的意思,她倒是想暗暗观察一番,看看这个表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接不接受她这个表外甥女。如果不行,她还是要自谋出路的,想到今后要在长安生活,阮馨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既然大家的意思都商量妥了,双瑞急忙招呼大家去了朱雀大街一家不算是很豪华却顾客盈门的客栈。掌柜的似乎认识苏弘文,只见到了双瑞,就忙着招呼伙计准备上房。
双瑞跟着掌柜的去了,阮馨和志阳下了马车,看到这家“盛清塬酒家”,都同时的努了努嘴。
这样的酒家,就算是普通客房可能也需要不少钱吧,阮馨身上只有470文了,若是表舅不能让她安身,她还需要指着这些钱创业糊口的。而从志阳的表情来看,恐怕他的身上也没有带太多的钱出来。
两个人有些面面相觑,那些能够来长安了可以在长安立足谋生了的激动心情,现在正在逐渐的下降中。
尤喜贵脸上的表情突然不安起来,回身看着马车上两只羊羔,一时为难起来。
只是这时双瑞笑滋滋的跑回来,同苏弘文说:“爷,咱们来得就是巧,刚好只剩三间房,一件上房,两件中房,若是来晚了,掌柜的还安排不下了呢。”
苏弘文点点头然后看着阮馨他们三个,一时明白了他们脸上尴尬的表情,笑道:“这是我名下的产业,你们尽管放心住便是了。”
阮馨顿时脸红,耳朵就觉得烧得慌。
尤喜贵这时低垂着脑袋,手里不停绞着马鞭,支支吾吾的说道:“三公子,这是你名下的客栈,那我的羊是不是……”
大家都看向尤喜贵,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恰巧一个穿着灰色长褂,系着一条围裙的男子从客栈边上的胡同里跑了过来。
“唉,我说喜贵啊,每次不是都送到后面厨房吗,怎么今天跑前面来了?”
那人说着,撩开了马车上的粗布,看到两只咩咩叫的羊羔,满意的笑了笑。
阮馨一时琢磨过来,看到志阳歪着脑袋不解的样子,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尤大哥要送羊的客栈就是这家客栈!”志阳倒吸口气,随即笑了起来,“还真是巧啊!”
只是这番场景全部被苏弘文看在眼里。
尤喜贵不安又尴尬的看了一眼苏弘文,“三公子,我……”
苏弘文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摆了摆手,“你安心的送羊,跟我没关系,羊是你自己的,你愿意送哪去就送哪去。”说着,迈步走进了客栈里。
阮馨想起双瑞的话来,想来苏弘文还是知道尤喜贵到送羊的客栈是哪间,否则也就不会知道尤喜贵将卖了羊的钱去买精米。
莞尔一笑,阮馨和志阳也跟着苏弘文进了客栈。
双瑞领着他们去了房间,自然是苏弘文住着那间上房,阮馨和志阳一人一间中房,等会尤喜贵回来了,就和志阳一个房间便行了。
放下行李到楼下吃饭,阮馨再次注意起客栈门口蹲着的那个人。
他不像是伙计,也不像是路人。有时掏出烟杆子抽几口,还会和进出客栈的人打声招呼。他似乎百无聊赖,却感觉他在乐得清闲。看着过路的人来人往,他自有令自己开心的秘诀。
刚才进来时便发现了那个人,现在还蹲在那,阮馨就多瞅了几眼,来上菜的小伙计看着阮馨,然后笑道:“姑娘可是有事,为何一直看着门外?若是要留意什么人告诉小的就行了,我给您留意着。”
阮馨赶紧摇头,笑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门口蹲着的那个人很奇怪,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样一问,苏弘文也偏过头去看,然后等着小伙计的回答。
小伙计看了眼苏弘文,然后哽着喉咙说道:“那是临街油铺的掌柜田万栓,但是如今油铺子都是他婆娘在管,他婆娘是个母夜叉,他们俩总是吵,所以后来田万栓就有事没事的出来躲。爷要是不乐意,我这就让他走。”
后一句是慌张的说给苏弘文听的,苏弘文摆摆手,笑道:“他蹲在那里也没有给我们什么不便,况且我看到很多人和他打招呼,他在那里就呆着吧。以后你们没事的时候请他进来坐,喝杯茶还是可以的。”
小伙计领了意,笑笑的退下了。
尤喜贵卖完羊,脸色仍是不好,手里紧紧抱着包袱,不时抬眼撇着阮馨。阮馨估摸着,肯定是卖完了羊收了钱,打开包袱却看见了那块银锭子。也能猜出是谁的钱和谁塞的,但是人家都表示了沉默,他自己也只得私下里再问个明白。
阮馨朝他笑了笑,然后开口问道:“这里离大慈恩寺有多远?”
双瑞想了想,伸手往客栈后面一指,“就在那边,隔两条街就是。怎么着,姑娘想去看看?”
阮馨笑笑没有说话,回过头又看了眼门口的那个男人,不觉叹了口气。
这顿饭吃得很没有意思。苏弘文似乎一直有心事,看着店里人来人往,饭也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志阳一直留意着店里形形色色的人,对于初来长安的人来说,他的新奇是可以理解的。尤喜贵可能还因为包袱里的那块银锭子而搅得没有食欲,眼神不时扫着苏弘文。
阮馨能够注意到大家的反应,是因为她也没在认真吃饭。她的心思都在客栈门口那个乐得逍遥自在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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