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更新晚了!平安夜的晚上,祝大家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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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馨一时愣着,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能够暂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固然不错,但是她身上没钱,平白住着人家苏弘文名下的客栈似乎也不太好。可放眼望去,长安虽然繁华昌盛,但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里,阮馨作为一个女子,想要安身立命似乎并不容易。
苏弘文看出阮馨的犹豫,但是他心中已了然几分,知道阮馨为何迟迟不下决定,莞尔笑道:“客栈嘛你先住着,既然姑娘有着天生一副好脑子,那就帮着掌柜整理账簿,我想,阮姑娘应该对算盘不陌生吧?”
“苏公子实在帮我太多,我……”
没等阮馨说完,苏弘文已经抢白,“阮姑娘莫非以为在下还会付你工钱?”苏弘文眼睛弯弯的,笑意溢满在眼角,让阮馨的嗓子莫名又干了起来。
人家都给台阶给到这个位置了,她若是再不答应似乎就有些给脸不要脸了。
“那就多谢苏公子了,等我找到了地方或是和表舅谈妥之后我马上就走。”阮馨心想,大不了当个跑堂,给人家端端碟子上个菜什么的,上大学时给快餐店没少干活,受累她还是不怕的。
苏弘文耸了下肩膀,似乎对阮馨能够回到油铺生活不抱任何希望。
其实这点很毋庸置疑,因为田万栓气冲冲的走后,他老婆就一直站在店门口破口大骂,完全不顾形象。这样的嗓门和这样的舌头,阮馨就是有十个嘴都说不过她。
阮馨无奈的摇摇头,跟在苏弘文后面慢悠悠的往回走。
天色黑得很快,街道两旁的店家都开始挂上灯笼。大大小小的灯笼放眼望去,像是连成了一串串糖葫芦似的。叫卖声,说笑声,小孩子们的追逐声,映得这条街分外热闹。阮馨从来没有想过,在没有电视没有电影,没有任何高科技产品的古代,大家的这种安居乐业竟然也是这样美好。
只顾着看周围的人,阮馨再回过神来,苏弘文已经不知去向。
阮馨立马停了脚,有些不安的左右环顾,再一回头,苏弘文却举了两串糖葫芦闪到了阮馨面前。
“给,刚吃过饭,权当消食吧。”苏弘文塞了一串给阮馨,然后自顾自的吃起来。
尝了一个,冰糖的甜和红果的酸融合在一起,嘴里立刻口水横流,让人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阮馨看见胭脂铺子,左右想去,还是暂且搁置了来这里试试的打算,毕竟苏弘文的好意不好回绝,若是天天住着客栈,每天还跑到胭脂铺子去站柜台,好像也挺滑稽。
两人走走停停,不时闲聊着路上的行人和贩卖的各种玩意儿,一条并不远的路竟然被他们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等回到客栈,在大厅吃饭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阮馨转身要上楼,苏弘文却拉着她走到柜台。掌柜的自然和苏弘文是熟识的,忙着打开偏门让他们进来。苏弘文二话不说,拉过一个算盘来推在阮馨面前,又拿过柜台上今日的账本给她。阮馨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掌柜,朝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手下的算盘就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阮馨算了两遍,得数一样,然后回身看着苏弘文,紧张的说道:“一共是12两7钱银子。”
站在一边的掌柜哽了下喉咙,双手一直搓来搓去,虽然不安,但是看到阮馨流利顺畅的拨弄着算盘,心下也是佩服一番,但是摸不清她的底细,他也不好说什么。转而看向苏弘文,他眼里也满是赞赏,嘴角勾着笑,也转过脸来他。
“可是12两7钱啊?”
“是,是,一分不少。”
苏弘文点点头,看了眼阮馨,然后朝着掌柜的说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来长安寻亲戚的,先暂时让她帮着你打打算盘算算帐,房间嘛还住她原先的那一间,平日里和你们一样的待遇便可,你看可行?”
“三爷言重了,言重了。既然是三爷派来的人,小的当然义不容辞。”掌柜的连忙作揖,也朝着阮馨笑了笑,但是未免牵强。
阮馨笑道:“掌柜的不用这样客气,我不过借住,等我寻到了亲戚我马上就走的。我可不是你们爷派来盯着你的,就是谋一份差事住着心安罢了。”
这话当着苏弘文的面说出来,掌柜的一时愣住,随即展颜。这一次就是长舒了口气的轻松的笑容,阮馨瞥了眼苏弘文,笑意忍在嘴边。
这样安排好了,阮馨再三谢过,别了苏弘文就回了房。
屋内早有打好的热水,阮馨湿了巾帕,简单梳洗了一番。长夜漫漫,阮馨推开窗,看到楼下那条刚刚回来的街道,才明白,苏弘文一定也是朝着这面的房间,所以回了房才知道她出去。
想起苏弘文,阮馨总是想,他这样的年纪如果搁在现代,不过是绚烂的大学生活的开始,无忧无虑,整天想着打球看漂亮美眉,然后三五兄弟一起出去唱歌打电动。可是到了古代,他就只能是一个被驱逐出境的名不副实的富家公子。他身上的担子和对家族的忍耐,都是一个现代人不能体会和想象的。
所以对苏弘文生出的几分好感里,阮馨清楚的知道,大部分来自于对他的钦佩。
怏怏的回到床上,阮馨看着床板上的纱帐,心想,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挺好。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阮馨心下一紧,将包袱往床角塞了塞,问了一声:“谁啊?”然后外面传来尤喜贵的声音,“姑娘,是我。”
阮馨忙下去开了门,将尤喜贵让了进来,“尤大哥有什么事?”
尤喜贵脸上有些为难之色,然后从腰间拿出另一个东西放在桌上。阮馨侧头一看,原来是那块双瑞交给她的银锭子,看来吃饭时尤喜贵的不自然恐怕就是因为这了。
“尤大哥不用说了,这的的确确是我放进你包袱里的,但是这是苏公子的意思。”
尤喜贵眼睛蒙上一层潮湿,“姑娘不知道啊,三公子一向对我们宽厚。主家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一帮人,又是吃又是喝,我拖家带口的,不敢和他们争执,每次都只能忍着。家里养的这些猪啊鸡的,差不多都宰了吃了。”
阮馨想到尤喜贵刚开始要杀猪时的不忍心,也能猜想出几分曾经苏家手下来大吃大喝的场景。
随即同情的点点头。
“可是三公子就不一样,前年冬天连着下了几个月的大雪啊,庄子上几乎就没剩下什么粮食,主家却不管不顾,仍是让我们将每年的份例按着数交上去,我们哪里交的出。后来有其他庄子上的人伙同我们,说是要去主家闹去,让当家的给我们评评理。当时我们冲动,没有想到后果,要不是当时的路姨奶奶出面求情,我们今天不知道要去哪里挨饿受冻呢。后来有人派了人来竟然给我们送来过冬的粮食和棉衣,我们当时还以为是主家开恩了,谁曾想,只是路姨奶奶偷着给我们的。”
提到了路姨奶奶,阮馨到还是一愣。可是想想前后故事,恐怕路姨奶奶这些举动,都是苏弘文的主意吧。
“跟姑娘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姑娘将这块银子收回去。三公子给我们的恩我们已经还不完了,如果再收着,我可是没脸了。”尤喜贵将银锭子推了过来,满脸的诚恳,将阮馨推入了两难的境地。
“尤大哥,你也知道,这银子不是我的,是苏公子的,你若是要还,还是当面给他比较好。”
“当面给他?”尤喜贵的声调抬了几分,“三公子那样的人哪里能收回去!我让姑娘转交,就是想麻烦姑娘,就值当你没有得到机会将银子给我,然后还回去便罢了。”
“可是我将银子塞到你包袱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
尤喜贵摆摆手,“这才是麻烦姑娘的地方,有姑娘在中间周旋,三公子也不好不收回去了。”
阮馨看着尤喜贵脸上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其实这不过是苏公子的一片心意,你何不收下了事?”
尤喜贵就瞪了眼,“若是三公子只救济我这一家倒还罢了,以他的个性,恐怕主家下面的庄子不知有多少人受了三公子的恩,我如今日子还尚可,当然得给三公子省些。”他说得恳切,盯着阮馨做决定。
阮馨点头应了,尤喜贵才放心的抽了一口一直拿在手里的烟袋。
隔天醒来,尤喜贵像是没事人一样套车拴马,阮馨将双瑞叫到一边,将昨晚的事来龙去脉好生的说了一遍,把银锭子塞回了双瑞的手里。双瑞也只好作罢,大家装着根本没有这件事一样吃了早饭。
送走了尤喜贵,志阳收拾了行装在楼下等阮馨,见阮馨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一时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你不去找你表舅了?”
“我昨日已经见过了,我表舅让我在这里暂时先住一段时间,等家里的事忙完了再接我回去。”阮馨怕志阳生疑,想到他的心思,然后推着他走到了门口,“你先去铁匠铺子,看看能不能混个差事,我在这里呆着,你有信没信的,至少可以找到我,说话也方便些。”
志阳听了果然精神好些,同阮馨和苏弘文打了招呼,然后顺着朱雀大街渐行渐远。
双瑞牵了马来,阮馨回身看着苏弘文,淡淡的笑着,“你也要回家了是吧,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
苏弘文却不以为意,轻松跃上马,笑道:“姑娘还住在我的店里,后会当然有期。”
看着他们也离开,阮馨望着远处的朝霞,挽起袖子也要开始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