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馨并不认识来人,而深更半夜的,看她的模样和温柔的眼神,阮馨愣了一下,瞟了一眼志阳,随即明白过来,这人必是刘姒儿的亲娘了。
“姒儿……”那妇人说着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志阳见状赶紧关上了门,黑暗中只听见妇人抽泣着,拉过了阮馨的手。
“真的是姒儿啊,真的是姒儿!”那妇人的手很温热,一边颤抖着一边抚摸着阮馨的手。阮馨突然想到了她的老妈,每次老妈被什么感动了,就会这样语重心长的拉着手跟她说话,讲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给她听。
随即,阮馨的眼圈也有些红。
“婶子,快别哭了,眼看就到子时了,咱们还是赶紧找办法让姒儿逃出去吧!”志阳扒着门缝查看外面情势,然后回过头来有些急切的同这两人说。
妇人擦了擦眼角,止住了哭泣,说道:“姒儿,不管怎样,你始终是我闺女,当初让你嫁过去也确实是我们没有考虑清楚,不管怎么说,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说到这里,妇人的眼泪又滑了下来。
阮馨懵懵懂懂,听妇人这意思,刘姒儿当初是自杀吧,也许是因为逼婚?也许是因为心有所属但嫁的并非是喜欢的人,所以一坚持就自杀了?阮馨吸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妇人解释,不过从她的话里阮馨听出她是相信她的,这就足够了,眼下,能多一个相信她的人就多条路啊。
“额,我……”阮馨想要提刘姒儿叫声娘的,但是张了嘴却死活发不出那个音。
“别说了,我来的时候前面已经做好道场了,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妇人这时回过神来,抓住了阮馨的手,站在了志阳的身后,“可能出去?我看那边聚了不少人!”
志阳转过身来,思索了片刻,道:“不要紧,大家现在都围着那道士看他怎样布置道场,我们从议事厅后面过去,从平老婆子家的后院穿过去就行,这条路我熟,应该没问题!”
阮馨突然鼻子酸了起来,咽了两口唾沫,感激之情不宜言表,“谢谢,谢谢。”
匮乏的词汇却挡不住这两个字所带来的温情,志阳偏过头去抿紧了嘴唇,而妇人就一把将阮馨揽在了怀里。
志阳这时说了声“不好”便赶紧闪了出去。妇人和阮馨呆在屋子里,屏着气静静听外面的动态。
原来是铁石头回来了,志阳笑了他几声,编排他是不是晚上偷吃吃坏了肚子,铁石头闷哼一声,没过多久又跑向了茅厕。这时阮馨才明白,定是志阳给铁石头的饭中加了东西才害得他不停拉肚子,否则他们也没有机会逃出去。
这时妇人赶紧拉着阮馨到了屋内的角落,打开跨在胳膊上的包袱,里面是一套干净的罗裙,让阮馨赶紧换上。
阮馨麻利的换下白色孝衣,看着身上的月牙色抹胸围兜,哽了下喉咙。额,这会不会露点啊?而且,脖子上戴着这是什么,像是一颗颜色黯淡的珠子。只是阮馨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在妇人的帮助下麻利地将一件艾绿色的短褂和一条山茶黄的高腰束裙穿戴好。短褂被塞在了束裙里面,阮馨看着和妇人截然相反的穿法,琢磨着这可能是未嫁女子的穿着。
随后敲了敲门板,志阳打开门见她们已经准备好,又左右环顾一下,侧身让她们出来。
迎面吹来和煦的暖风,夜色不像屋内那样漆黑,而是靛蓝的深色,仔细看去,北极星明亮的闪烁着。阮馨就不禁感慨,还是古代时候的空气好啊,天空也是这样的美丽,星星是随处可见的,月光皎洁,时刻有倾洒下来的趋势。
这些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已经快要变成奢侈品了。
志阳反身将木门锁上,快步拉着她们前行。
在夜色的掩映下,她们的路还算顺畅。出了门往左拐进一条小道,左右都是篱笆桩子,志阳不时回过头来,见阮馨能够麻利的走过来便也打消了拉她的冲动。随后他们躲到一处房后的房角,志阳示意她们停下,然后悄悄的探过头去。
议事厅正前方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柴火,道士盘腿坐在火堆的后面,闭着眼嘀嘀咕咕。火堆周围一丈开外聚集着差不多村里所有的人,很多是看热闹的,因为这样的法事在村里并不多见。而也有部分,像村里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们就是来亲眼看看刘姒儿是怎样被处死的。
说话间,志阳在道士坐着的台子旁边看到村长的身影,志阳身子一紧,将身子探了回来。
“怎么样,能不能过去?”
妇人有些情急,眼看离子时不远了,万一他们提前派人去抓姒儿过来,他们岂不就前功尽弃了?
志阳也明白这点,咬了咬嘴唇,“不管怎样,咱们必须得从这过去,沿着那条房后小道到平老婆子家后院才行。可这议事厅门口聚了太多的人,咱们闪过去,怕会引起注意啊。”说完,忧心忡忡看着30米开外的那间房舍,后身的篱笆隐约能够看到轮廓。
阮馨心里一直不安。
能够逃出去必然是好的,可她这样逃走了不知刘姒儿的娘和志阳会被怎样处置,果真能做到天衣无缝?她并不抱多大希望,万一因为她而让这两个好心人受了罪,阮馨实在于心不忍。于是便有了些退堂鼓的打算。
“……不行,那道士是要烧死你的,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烧死!”志阳有些激动,看着阮馨的眼睛很明亮,比天空中的北极星差不了多少。
阮馨突然想通,她的身份,信的人便信了,不信的人只要听了道士的话就始终不会相信。志阳和刘姒儿的娘都是相信她的,而其他人恐怕都是后者。如今那骗子道士为了钱财根本不在乎烧死一个无辜的人,阮馨又确实说不出能站住脚跟的话来,所以她这一遭,只有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刘姒儿的娘呼了口气,将手上的包袱塞到了阮馨手里,眼睛明亮,好像泪水又开始肆意,哽咽了两下,说道:“姒儿,出了村就一直往北走,沿着官道一路进城,到了长安就去大慈恩寺脚下,那里有个卖油的铺子,掌柜是你表舅,到时我去封信,他定会收留你。”
“长安?这里距离长安有多远路程?”阮馨心里开始深深意识到今后的路不会平顺,她来到这个古代身无分文又没有身份,只身一人闯荡也不合情理。这时的阮馨才真真正正的开始害怕起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她要怎样生活下去呢?
“你连夜出发,大概两天的路程就能到,这里面有一点钱,还有一套干净衣裳,你戴着这些,快些走吧!”刘姒儿的娘拍拍阮馨的手,满眼的不舍却也无法,闭上眼呼了口气,转身跑走了。
阮馨看着她跑走,不解的回头看着志阳。
志阳低垂着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婶子这是要去引开别人注意吧。”
这时议事厅前面突然骚动起来,志阳的阮馨都扒着墙角看去,果然是刘姒儿的娘,哭哭啼啼的在人群里撒泼,大声的哭喊着:“我的闺女啊,我的闺女啊……”说着,还不停的往火堆上凑。
人们赶紧将她拉开,刘老爹这时跑了过来,跟着众人一起拉扯她,就有旁边的人说道:“刘婶子,还没开始做法事呐!”
“我不信,我不信,怎么着我也得见我闺女一面啊……”刘姒儿的娘又开始撒泼,弄得人群一片混乱,连村长都皱起了眉头,命人赶紧将她拉下去,以免误了法事。
志阳和阮馨瞧见这幕,都暗中佩服刘姒儿的娘演技高超,哭得可谓是无人能辩真假。而这场混乱恰好给了阮馨逃走的机会。于是志阳抓住阮馨的手,快步向着对面的房后跑去,跟生死时速似的,让阮馨的心怦怦直跳。
平安到达房后,沿着篱笆小道穿过小片菜地越到了平老婆子的后院。
“志阳,你回去吧,铁石头那里怕是已经回来了。”阮馨只是怕志阳没有全身而退的路,现在刘姒儿的娘已经有了退路,如果志阳还一路带她出村,回来之后时间肯定来不及,众人见寻他不着,刘姒儿又不见了,志阳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志阳还欲说什么,却被阮馨坚决的推了回去。
“你回去吧,剩下的路已经很明显了,从这里穿过去,沿着篱笆一直走就能看见村口了,人们都聚集在议事厅门口,村口那里应该没人,我可以很顺利的逃走,只是你,铁石头回来看我不在,你也不在,定会将全部责任推到你身上,所以……志阳,快回去吧,真的很感谢你!我娘,还需要你照顾了。”
阮馨一番话说的恳切,全部都是发自肺腑的,她希望他们都好,而且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反正这距长安不远,到了长安定会有办法谋生的,前路漫漫,阮馨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
和志阳说了几句珍重,阮馨瞧见志阳眼里流露出来的温情,眼圈泛红,催促他快些回去。
惜别之后,阮馨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呼了口气,沿着篱笆快速前行。
阮馨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绕过了平老婆子的后院,为了避免发出声音又踩到人家的菜,还要躲着那些圈养的牲畜,阮馨可是耗费了好大力气,等看到村口那棵歪脖子树,胜利的喜悦在胸腔里不停的激荡着。
真的,就这样逃出来了?!
*****
小鸢再次恳求,喜欢的亲们请收藏推荐,这是小鸢的动力,还请亲们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