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班的语文平均成绩又排在靠前的位置，陈郁由衷地高兴。作为一个刚离开学校的学生，能将一个毕业班的语文带到这个地步，当然值得骄傲。就算是四班学生基础好，可要遇到一个不学无术的老师，或者是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老师，学生的基础再好也会日渐衰落的。
因为只是一场平常的考试，所以学校没有具体的奖励措施。不过大家连夜批改试卷，校领导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于是决定请高三年级全体老师，在云城规模最大的“宴宾楼”吃饭。宴宾楼是一层上下共四层的集餐饮住宿娱乐为一体的清餐厅，消费当然不低。对于这些每月守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工资的穷老师来说，去宴宾楼吃饭，既风光又觉得幸运。
校长因为临时有事不能到场，只好由三位常务副校长带队。高三年级组总共二十来个老师，加上三个副校长一共才占了两个包间。大家彼此推让着，谁也不肯点菜，推来推去只好由主管教务的李副校长点菜。李校长点好菜，招呼服务生先上啤酒和饮料。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大家高兴地谈论着工作上的事，啤酒和饮料一点点少去。
宴宾楼的服务态度就是好，上菜也快，不多一会，点好的菜全都端了上来。李校长的酒量不是很好，几瓶啤酒下肚，发福的脸被憋得通红。他举起酒杯，招呼着大家喝酒。男老师当然不能推脱，只好一个个地将酒杯高高地举起。女老师却比较随便，有的喝饮料，还有的喝茶。
“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希望大家吃饱喝好！你们这段时间很辛苦，成绩是可喜的。学校没有什么好奖励你们的，只好请大家吃一顿便饭，算是学校的一点心意。”李副校长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平时在学校，我们是上下级关系，可今天在饭桌上，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谁也不要拘束，谁也不能客气！一定要尽兴！来，校长不在，我代表校长再敬你们一杯！”说完话，李副校长脖子一仰，一杯啤酒又灌进肚里。
其他人不能不给副校长面子，只好再举起酒杯，象征性地碰碰，一饮而尽。
“有些人刚来咱们学校不久，不了解情况，可能觉得在待遇方面委屈了自己。今天在这里，我跟大家说掏心窝子的话。一中虽然建校时间久，可资金一直不充裕。云城是个穷地方，每年财政都紧巴巴的，只能靠上面拨款。分到咱们学校的钱能有多少？教学楼和宿舍楼要扩建，教学工具要更新，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呀！希望大家都能理解学校的难处，我们只有把成绩抓上去了，才有可能获得更大的财力支持！来，为了大家所受的委屈，我再敬大家一杯！”李副校长又带头将一杯啤酒喝了下去。
领导就是领导，讲起话来都不用打草稿，还说得那么流畅！陈郁在心底暗暗佩服李副校长的口才。以前只是听说李副校长没有任何背景，能坐到副校长的位置，全是凭自己的真本事一步步爬上来的。今日一见，陈郁彻底相信这说法的真实性。只是李副校长并不是很能喝酒，脖子都已经红了，还是强撑着。
李副校长的发言极富感染力，有些人已经明显不能喝了，听完他的一席话，又举起酒杯来。菜没吃多少，四扎啤酒就没了。李副校长招呼服务生又送过来四扎啤酒。大家谁也不再拘束，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可能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宋老师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中，不等完全嚼烂就咽了下去。他端起一杯酒，摇晃着朝杨老师走过去。
“杨老师，不是兄弟说你！你真不够意思！”宋老师这话说出口，其他人都觉得奇怪。两个人平时在学校关系不错，没闹什么矛盾呀，宋老师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是还在为叶晖那件事情生气？你也知道，叶晖这次考试成绩也就中等偏上！”杨老师当然知道宋老师这样说的意思，赶忙解释着。
“中等偏上？谁都知道叶晖整个高二没有上过一天课，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复到高一的水平！但他的潜力无限，这才多长时间，他就能考出这样的成绩。明年的高考，叶晖拿下全县的文科状元绝对没问题的！”宋老师嘴里喷着酒气，身体虽然摇晃，神智却是清醒的。
“这个现在还很难说，有些人到高三成绩反而会倒退的！我们现在对叶晖下结论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杨老师捡了便宜，嘴上却不愿承认。他想用这样的说法消除宋老师心头的不满。
“拉倒吧，叶晖的成绩要是会下滑，我把头割下来给你当尿壶！”宋老师真的喝醉了，也不顾场上有女老师，自顾自地说着。
“你们两个不要争了，只要叶晖能拿下文科状元的头衔，荣誉是属于咱们全一中的！”李副校长想站起来，可身子不听使唤，只好坐在原位劝说着。
“对，荣誉是属于我们大家的！我以个人的名义提议，杨老师向宋老师敬酒。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另一位胖胖的副校长说。
“宋老师，喝下这杯酒，我们还是好兄弟！”杨老师似乎酒量不错，没有一点喝醉的征兆。他举起酒杯，将啤酒干脆地喝了下去。
宋老师也只是说说，没有真的跟杨老师过不去的意思。两位副校长说和，杨老师又主动敬酒，他也大方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家都吃菜呀，吃不完就浪费掉了！”李副校长见桌子上的菜还是没怎么减少，赶紧招呼着大家。
经过这段小插曲，气氛又融洽起来。所有人都拿起手中的筷子，忙着给离自己近的人夹菜。欢乐的笑声从包间弥漫到整个大厅。
“一帮穷老师吃饭还这么开心？”大厅的贵宾席内，几个穿着阔气的胖家伙听见笑声，不由得产生疑问。在他们看来，欢乐是只属于他们这些腰缠万贯的富人的。或者说，自己有钱都觉得郁闷，可这些穷老师怎么会如此开心呢？
“管他们呢，我们接着喝酒！”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说。
包间里，这些在别人眼里身份低微的穷老师们，吃的开心，笑的真诚！
有些人或许活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幸福跟金钱无关，跟地位无关。幸福只是一种感觉，一份发自内心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