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杜若坐在镜台前,给憔悴的脸颊铺上了厚厚的珍珠香粉。
又去锦春堂瞧了眼老太太,祝妈妈趴在老太太床边眯着眼,没有见雪钟的身影,想必是睡去了。只有紫苏坐在一边的杌子上,神情呆呆的望着老太太。
杜若轻步走过去,拍了拍紫苏的肩。
“我去禅月寺上香,很快就回来。若是老太太有了什么事,务必差人去找我。”
紫苏忙应了,起身送杜若出门。到了门口,吞吞吐吐的似有话要讲,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姑娘,我知道这个时候和姑娘讲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奴婢真的是……”说着就要跪下来。
“哎呦,紫苏啊,你也不挑个时令!”初雪拔了声调,眼疾手快将紫苏扶了起来,“姑娘这日夜悬心着老太太的事,昨晚熬了一宿到现在眼睛都没有闭一下就要赶着去上香。亏你还是日日跟在老太太身边的,难道还不知疼疼咱们姑娘?我们早些去了早些回来,这样姑娘也能歇歇不是?有什么话我们回来再说。”
初雪朝紫苏眨了眨眼睛,然后推着杜若快步走进了抄手游廊。
一直冷眼旁观的杜若,看身边没了外人,小声笑道:“你们几个蹄子,又在背后搞什么鬼?”
初雪舔舔嘴唇,笑容很是牵强,“姑娘只一门心思在老太太身上,许是没有留意紫苏的心思?”
“怎么说?”
“姑娘有没有想过,如果老太太去了,这身边伺候的一律人等要怎么办?”初雪停下脚来,将话抛给了杜若。
杜若倒是一愣,随即哼笑了一声,“紫苏想要过来跟着我?”
初雪抿着嘴点了点头,跟着杜若又行了起来,“最近我看她时常往我们那里去,因为郁香和她是同时进府的,想来就是来找郁香。我前儿偷着问了郁香,郁香就说了此事。姑娘怎么看?”
此时已经行到跨院的门口,稍一拐就进了门。隐约能听到岑妈妈在吩咐事情,嘱咐着院里的婆子媳妇好生看门,又听见夏堇唤着岑妈妈,好像是在翻找着杜若曾经写好的一份《法华经》,要带到禅月寺里去。
杜若停在门口,心里哽咽着难受。看了眼初雪,喃喃自语道:“今非昔比了,若是我果真出府单住,我就带不得几个人了。”
初雪咬了咬嘴唇,上前拉住杜若,“姑娘,虽然初雪也没有资格来跟姑娘说这些,但到底,我们都是为了姑娘好。能够出去单住,那只是万不得已的计策。可是说回来,姑娘一个弱女子,出去住着一个院子,难保不出事情。若姑娘真是搬出去了,那就更是和杜府没有关系了,到时姑娘的吃穿用度从哪里来?在杜府,虽然要受人眼色,但不管是跟着大老爷还是三老爷,至少生活方面姑娘是不用操心的。忍上几年,姑娘早晚是要出嫁的。哄着几位老爷,给姑娘说个好亲事,不就什么都有了?”
杜若看着初雪,心头百转千回,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能够反驳回去的话来。
握住初雪的手,杜若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房子不过是我们的一步退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打这个念头。”
“姑娘,你放心,不管姑娘做了如何的打算,初雪都会一直跟着姑娘的,绝不离开。”初雪认真的扳起面孔,很有发誓的味道。杜若瞧着,会心的一笑,转身进了院。
一切已经在岑妈妈和夏堇郁香的打点下收拾妥当。
因为要预备车马,所以大奶奶那边得到消息之后便派人送了五十两香油钱过来。岑妈妈代收了,将银两封在一个木匣子里头。杜若检查了一下找出来的《法华经》,然后带着初雪夏堇和岑妈妈一起出发了。
只是郁香也跟了来,希望能够一起去给禅月寺瞧瞧。
以往这些事郁香从不跟着,杜若也不喜欢带着太多人出门显摆,所以郁香可以说是从未出过杜府大门的。这一次她提出来,杜若目光一闪,点头同意了。
在二门外坐车,仍旧是那辆去孙府时的车。杜若和岑妈妈一辆,三个丫头一辆。另外每辆车旁是两个随行的小丫头。
车子从杜府出来,没行多远,到南桐大街的时候就渐渐减缓了速度,外面也是吵嚷的一片。岑妈妈撩了帘子问那车夫,车夫也是无奈的笑了一声,“您说怪不怪,咱们昨儿个出来就遇到了宣哲亲王的车马,今儿个咱们出来,竟然又和王爷的撞到了一起。”
杜若一听,挑了挑眉毛。
外面不时传来锣声和百姓的喧哗声,吵吵闹闹,跟个庙会一样。杜若的车马被挤在了人群中央,前不得退不得,更是因为拥挤,感觉总是有人撞上来。
岑妈妈跟车夫攀谈了几句,坐回身来,说道:“王爷今日就要出征了,安平城内的百姓都在给王爷送行。匈奴几次来犯,闹得民不聊生,这一次也应该去收拾收拾他们了。”
“王爷那样年轻,能够拼得过吗?”杜若随口问了一句,因为外面太过吵闹,所以声音就大了些。
外面的车夫就隔着帘子笑道:“老王爷就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虽然英年早逝了,但虎父无犬子,王爷年轻有为,听说是自己请命去打仗的。没准过不了三五个月就凯旋归来了呢。”
岑妈妈听了就笑道:“哪里可能三五月就回来,光是路上的行程往返就要两三个月呢。”
外面的车夫随即就转过身来,听着声音大了些,“咱们的军队早就过去了,是先前带兵的那个将军打了败仗,皇帝大怒,王爷这才请的命。听说只带着500精兵,打算快马加鞭日夜赶路过去呢,算一算,也就十来天就能到了吧。”
“哎呦呦,那这样赶路,人到了那里还不早累趴下啦,还有精力打仗?”
“妈妈就是妇道人家,王爷可是皇帝的亲侄子,能让他上战场?不过是在后方指挥的。”
杜若本不想插话,可见岑妈妈和那车夫说得越来越远,忙喝到:“不许在外胡说,这种话也能在市井这种地方混说的?岂不是给杜府惹事?”
外面那车夫就连忙道歉,杜若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撩了帘子,外面仍旧是堵得水泄不通。有两排官兵将百姓们往后推,挤出路来。王爷的路线并不经过杜若这边,而是在眼前的位置拐了弯,慢慢的行进着。杜若撩帘子的时候,王爷刚刚经过。一身金铜色的盔甲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发亮,头盔下还是那副英气逼人的脸庞,很硬朗的线条,很高傲的气质。没有坐轿——那是体现不出一个亲征将军的威严的。所以王爷是骑马的,一匹纯黑的高大骏马,那漆黑的眼睛竟和它的主人是一样的冷静,衬得它的主人,更显气势。
“真是年纪轻轻啊,瞧那模样,就算是显得成熟稳重,面相上仍旧不过是25、6的。”岑妈妈靠了过来,不禁咋舌,“若是普通将军去打仗,胜利归来那自然是要加官封爵的,可这是王爷,皇帝的亲侄子,什么没有,还能怎么赏?”
杜若忽而翩然浅笑,明白过来车夫刚才的话。
皇帝的亲侄子去出征,难不成整个李氏天下就没有别人了?还不是为了巩固民心,派个王爷去摆摆气势,说到底也就是空架子,谁还能指望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室去杀死几个匈奴人?
杜若觉得无趣,要放下帘子,忽而觉得有目光射过来。可是隔着一层青石色纱幔在外面,杜若根本看不真切。
正搜寻着,跟在王爷身后的一名精兵,全身上下是银黑相间的盔甲,骑着一匹暗红色战马正往这边偏过头来。杜若觉得心里扑通扑通,伸手便撩起了外面那层纱幔。果然——
那人正是李公子!
白皙的面庞因为有了头盔而显得成熟了些,俊秀的五官也跟着大气起来。笑容仍旧一成不变的挂在嘴角上,淡淡的,似笑非笑,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杜若很惊讶,只记得吸气就忘了吐气。在和李公子短暂对视的几秒钟里,他一手持着马绳,另一手竟然竖起食指来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笑容就绽放了开来,像是明媚五月的阳光。
不知为何,见了那笑容,杜若连日来的阴霾心情一扫而空。身子也觉得轻飘飘起来,仿佛要浮起来撞到马车顶子上去。
随即也灿然笑了起来,破天荒的,没有按着古代女子的端庄那般,露齿笑了出来。
行在前面的王爷突然回过头来,杜若扫了一眼,笑容僵在那里……
王爷的目光是咄咄逼人的,带着刺探和怀疑。杜若瞪圆了眼睛,脑袋里只觉得轰的一声,接着便是一阵蜂鸣。
“可是杜家表姑娘的马车?”车子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询问,杜若看见王爷一双冷峻的眼睛眯了起来,杜若直觉背脊一阵凉,将头偏了过去。
继而又听到外面那人道:“在下朱世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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