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K中,求票票啊~~)
空气弥漫着炭炉上熏草的淡淡清香,日头西斜,这西次间里的光源便转换成一种枝头刚结果出来的橘子色,淡淡的洒出余晖来。
王爷微耸起来的肩膀,在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下逐渐的松了下来。胸腔里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但是止住了,回转身来,望着杜若微微抖动的瘦弱肩膀和垂下的几缕碎发,嘴角映着那橘子色的光,悄悄的上挑着。
“起来吧,你这样跪着,有些话也不好都讲出来。”李哲转过身,伸手将杜若拉起来。指尖碰到那麻布的孝服,与其说是拉着杜若,不如说是拉着那麻布拎了起来。
李哲坐回大炕的上首,杜若眉眼微垂,思量再三,坐到了大炕的次首上。
“你身边的这些人?”李哲兀自在屋里扫了一圈,虽然众人都退下去了,可是略一思量,指的无非是身边这几个常见的丫头。因此眉头一蹙,偏过脸来问道:“这几个难不成都不跟着你?”
王爷的意思杜若很明白,既然婚事她已经同意了,那么嫁过去总不可能一个人都不带。身边这几个姊妹般的丫头应该是板上钉钉作为陪房或是陪嫁丫头过去的,可是她很清楚,现在的情况,纵使是跟着她,也并非就是好的结果。
“想来王爷也知我身世,既是如此,我已算是高攀。纵然王爷有王爷的打算,但是我这几个丫头,我想都给她们寻了好去处。”杜若坐在炕边,只挨了一点点枣红色的大垫,好似随时都要站起来似的。
李哲不免就带了几分愠色,“你既是同意这婚事,难不成外面的去处就比王妃身边还要来得尊贵?”
杜若果然即刻就下了脚踏,李哲眼疾手快一抬胳膊将要跪下去的杜若给拦了下来,目光中就要瞪出火来,“你不用跟我这三跪四请的,我日日见得多了!有什么事不能讲明了说,我又没有那一字错就要株连九族的能耐,你们都何苦这样?”
杜若没有料到王爷会这这样的举动,看着还在对方手掌里攥着的小胳膊,攥起拳头来抽回了手。一屈膝,只简单行了礼,“我身边这几个丫头妈妈都是交心的,连杜府这样的侯家都是非不断,我一个弱女子,又怎敢保她们在王府里就能安享太平?与其带着她们寄人篱……”
说到此,杜若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猛一抬眼果然就再次看到李哲怒目切齿的样子。
“不是,我是想说……”杜若刚要辩白,李哲目光一瞪,杜若只觉得舌头打颤,后面要描补的话就吞回了肚子里。
“你只说要如何对待那几个下人吧。”
杜若点点头,像是儿时在办公室里跟班主任承认错误一样。此时她刻意控制着打颤的舌头,将语气放平,“初雪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她是外头拐子卖来的,也不知爹娘是谁,所以我想给她置一间铺子,让她做做小买卖,也能养活自己了。”
李哲若有似无的思索起来,轻点了下头。
杜若见他没有反驳之意,继而语调轻快起来,又道:“至于夏堇,她是家生子,且早就许配了人家。所以,我想给她置办几亩薄田,这样她一家老小就是离了府也有能落脚的地方。还有岑妈妈,她照顾我一场,如今年岁大了,若是还想留在安平城,就给她一所小宅子,雇几个可靠的人伺候她,让她安享晚年;若是想会祖籍徽州,就给她在那头置办宅子。啊,还有祝妈妈……”
提到了祝妈妈,杜若心里又翻滚出一阵的内疚来,也不知隔了这两日,她老人家如今是何样的。
眼圈一阵红,杜若略有些哽咽的说道:“我想求求王爷,如今那水溪胡同的事闹了出来,祝妈妈本是得了老太太的意思才将小库房的东西都运了出去,况她服侍老太太一辈子,我实在不想她就落了个如今的下场,如果王爷能够同意,我想求王爷去美言几句,将祝妈妈放了吧。”
李哲这两日早已从石头和几个府里的人那里弄清楚了此事,只是碍着身份特殊,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事。而如今婚事已定,他并不需去美言几句,恐怕只需让华妈妈过去说上一两句,那祝妈妈就能放出来了。
当下心思一定,却并不表露,只“嗯”了两声,后又问道:“放出来之后,祝妈妈又要何处安排呢?”
“我想让她跟着我,”杜若有些担心的看向了王爷,声音小了几分,“她的年纪也大了,膝下也无儿无女,我让她跟着我,她的事我亲自打理,只当是自己的亲人一样侍奉便罢了。”
李哲一一听完,眸子突然深邃起来,早先的怒气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是对杜若一番打算的钦佩和赞赏。长吁了口气,觉得心情莫名又好了起来,嘴角一勾,一句打趣的话便顺嘴说了出来。
“若是这些事你自己都能办得,是不是你便不会嫁给我?”
太阳西斜,那抹橘子色的阳光如今变成了熟透的柿子色,李哲脱口而出的话在杜若耳边回响着,像是头一次坐上飞机后对那阵嗡鸣的不适应感。而此刻坐在大炕上的李哲也是后悔万分,觉得有些话不该过早的问出来,也不该这样直接。他和杜若的关系,从上次挑明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今后的处境。有些话有些事不问不说却都各自心里明白,他们的关系只这样敬着僵持着或许还好些,天窗打开后的亮话,没准只会事倍功半。
杜若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骆驼,可四下里都是坚实的地板,没有柔软的沙子让她埋头。站在王爷面前,她忽觉得渺小甚微,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桩婚姻,不过靠老太太的一纸书信维持。杜若和王爷没有过任何的深交,如果有,也不过是两次街头的偶遇,那片刻的目光相视也绝不可能带来任何的情动或是阴谋。如果真的盘根究底的话,也许两人都是各有所求而已。
政治婚姻算不上,但是利益婚姻却是实至名归的。
想到这里,杜若坦然的抬头对上李哲的眼睛。第一次是错认了人的惊吓和窘迫,第二次是心情激动的延续,这一次,杜若憔悴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淡淡的一张脸,垂目点了点头。
李哲随即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气,难掩失望的神色,“我知道了,你所说的事我会尽快的办好,婚事的事,还是等老夫人的丧事处理完整之后再通知府里吧。”
杜若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有失落也有感激,说不出来的复杂。
李哲不想多呆,呼了口气便站起身来下了脚踏。杜若仍旧像是受了惊一般,脚步一跳便后错了几步。李哲压着脾气,撩起帘子来要走,忽而又停下来,转身问道:“水溪胡同的房子,你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