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飘零水自流,似是失尽帝王恩宠之后,那抹四季交替冷暖知尽的悲伤,随着骨血融入了骨髓深处,看着深宫的围墙,一圈一圈,一步一步,绕是脚皮磨破也走不到尽头的牢笼。
而皇帝的隆宠像是高山清泉般虽恩赐福绵,却在失了那条河岸之后只得可望却犹不可及,只能任着红颜衰败中乞首看盼,有一日那皇撵金穗而重停宫门,走出那位光华纤若的男子笑眸可拘的伸出手,叫出一声爱妃……
日不停歇的旧梦,随着天色黯然也像是人心,世情,冷暖自知自有一番体会。
“八皇子,您倒是慢点,要是摔伤了可怎么是好。”一旁年迈的姑姑眼含慈意,追着一个瘦弱的身子往前奔跑,只能一步步蹒跚跟随,眼看着要摸上小皇子的衣角了,却见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呀,八皇子,您没事吧,快让老奴看看伤着哪没?”老姑姑如捧瓷般抱起皇子,上上下下反复打量一番才松了口气,不仅又摸着那染着些许污黑的脸庞满目心酸。
“婆婆,我瞧见额娘了,她在那儿……”八皇子稚嫩的指尖伸向围道的拐角一处,瘦弱的脸上满是希冀与迫不急待想要追逐的神色,揪紧老姑姑的衣服小拳头掐的似要撕下那块布子来。
老姑姑随着皇子的视线看去,远远的一个轿撵只余一抹摇曳的黑点,叹了口气道:“八皇子莫非看错了,那怎会是贵嫔娘娘呢!”说罢,扯袖抹了把泪,那没有说尽的话咽下心底,贵嫔娘娘怕是在冷宫中也受尽苦处了,大公子啊,您何其忍心让娘娘在这宫中受苦啊!老姑姑抬头看向宫墙外面的天空泪湿襟角。
“是额娘的。”黑墨般的眸子闪烁着光彩坚定道:“轩儿看到了,额娘今日里很是漂亮……”无限向往的看着那围巷的尽头,红漆门头满是宫廷肃穆,不仅小小的肩头瑟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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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皎月当空,如玄星坠河,就是前淑妃一生简述。她在宫中是一个善良的存在却终无善报,一颗心紧紧着替人思虑,却终将自身不得长寿未过灼华便殒落宫中,唯剩得独子赤漓洵阳以谨危的身份存在于宫中,却幸而后得帝宠。
帝宠?无娣放下手中那本薄册,看着书中之说却觉的一切犹如那野史泣歌,果真是在这深宫这中发生怎样的事都不足为奇了,只是,那皇上果真那般喜爱那位已逝的前淑妃吗?
忆起前些日里与七皇子与所中一叙,皇上的痴情……与娘亲有关?难道……无娣由此心神陡然一拧,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脑海。
环顾四周高梁倚柱奢华至极的宫殿,这是娘在宫中住的地方为属**,而皇上口中竟是亲昵称了娘亲涵儿。如若这般,那皇上囚禁娘亲与宫中竟不止是为了牵制战家,更有可能是一饱私欲求爱不成反缚娘亲入这禁笼?那已殒淑妃呢?据闻皇上对此妃极为疼宠,几乎是冠宠**,且这位淑妃出身书香世家为人忠良仁慈。却看七皇子似心有结节对皇上态度不似恭敬反有逆行。
如此这般思绪一番,直让无娣小脑瓢生起疼痛之时,冬荷款款的入得内殿,眼瞧着天色晚了却也不敢燃烛,只是禀立在帘外侧身道:“主子,战贵嫔娘娘奉旨探安。”
听冬荷一提,无娣精神反倒出奇飒爽了些。
与其她在这胡思乱想,不如去见见这位贵嫔娘娘,也不枉费了七皇子念她思亲情切的一番‘好意’了,而那些疑团,总会一个个慢慢解开的,说不定,这位贵嫔娘娘,她的姑姑就是其中一条线索。
转过载花廊道,饶是那轻纱慢摇也遮掩不住正殿上坐着的嫚妙身姿,不似娇弱的江南女子,也不似北方女子悍意外泄,端端从背后看,便觉其定是直爽可亲之人。
“贵嫔娘娘久候了。”无娣携着冬荷止步下位,立于殿中向即垂目视齐脚面,也不看一旁侍立奉茶的浅秋。
“也未等多久,是本宫叨扰了小公子病休于榻,怎奈皇命在身,小公子见谅了。”这声音清甜中带有干洌疲惫中夹有傲然却并未有无娣初预想中的亲近之意,不仅抬头一看,心下碎影重叠,几乎从那双杏灵眼眸里看到了爹爹的慈爱叹息。
“草民谢主隆恩。”无娣软着身子险险跪下,却见那殿上的双足只是微微一动便任她下行,不仅眼眸里几分黯然几分失望,虽不知为何七皇子使计让她与战贵嫔相认,但看来这战贵嫔却并未将她当做亲人看待啊。
“小公子还是起来吧,地上寒凉,还不扶你家主子起来。”劝罢边向一旁侍立的冬荷吩咐道。
“谢贵嫔娘娘。”
若仅因皇命,那么她便会就此做罢的吧,七皇子想让我知道些什么?心里暗暗思量着,回过神却见那上位的贵嫔娘娘走了下来,冰凉的指尖捏起她的下巴使她仰起脸来。
“果真是哥哥的孩子,看这眉如淡峰鼻挺如壁玉俊秀,只是……这眼唇间却少了战家儿郎该有的几许英气。”话语中的清约怀念转至冷漠,战贵嫔素手甩开,杏仁眸中的那抹温情随着无娣颈子被甩转的力道变的冷冽几分,她未回座上,只是向着门口迈了几步,带着那锦绣牡丹图样在碎泄的月光下翻转成浪,身后的宫婢纷纷上前跟上之际,她却停了下来。
高贵的额颅仰向月光,清冷的声音像是挣扎几休却还是走了,只是那一瞬间飘入无娣耳中的话却让她身子一颤,随即便迈步想要跟上去。
“好好活着别像你娘一般……”
这话中深意让无娣来不及深究她的身影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无娣追至院门处终是停了下来,看着拱门之外这如蛇腹般的长廊转亭,步子浅浅退回少许只有眼睛散发着碎星般的光点看着那个已经消失的身影。
她在宫中过的不甚好罢。
无娣抬头轻摸着下巴,贵嫔娘娘抬起她下颌的一瞬间那被忽略的指尖粗粝浮现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