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册子上没有,竟然没有?
无娣甩开册子,心里的慌乱前所未有,让人唤来忙碌的冬荷询问了一番,才颓然坐倒在小憩的软榻上。
这宫中之人,竟仅知姑姑入宫已有些年日了却从不受宠,即便是突有一日传出孕有龙嗣的消息,也未见皇上对其施恩赐宠只命人精心照料十月有余后,将其产下的八皇子赤漓懿轩过继给了淑妃教养,却不想后来淑妃殁殒,皇上悲伤之余无暇顾忌其八子,便令其过早入了阿哥所只由其奶娘与贴身姑姑照料着。
“再没有别的了?”
“回禀主子,战贵嫔自入宫便不受宠,这是宫中之人皆尽周知的事情,唯有产下八皇子出人意料,却也因皇上只晋了贵嫔并未再临幸就不了了知了,这贵嫔娘娘在宫中也算是独善其身,从未听说与哪宫主子走的亲近。”冬荷跪在无娣脚边,拧着细眉仔细回想一番,终是找出这些个说词,零零总总的却实在寻不出什么大些个的事件来,只能看着主子在一旁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敢再吱声打扰。
“行了,你先退下罢。”无娣挥了挥手,打发了冬荷,便又捡起一旁掉落的册子来,指执页子一页页胡乱的翻过,却忽然停在了一处,忙拿近了细细看堪了一番,良久,直至薄册从手中滑落竟也没有察觉。
竟然……会是吗?无娣慌忙起身从已乱成一片的桌上翻出一本厚册来,那是借由七皇子之手从藏由阁拿出的乾国近百年的史载,内里不乏有些不易得知的宫廷辛秘。
无娣匆忙翻找一通,青葱指尖掠过一行行字体直到寻至将尽,指尖停在一处上慢慢颤抖起来,那页书曰:青睢一百四十一年三秋九月,帝幸战嫔于栖梦宫,因醉夜居。
厚册轰砰一声摔散在地,竟像是恶魔袭来一般让无娣连连后退。
皇八子是次年的八月中旬的生辰,竟是那一夜得来?
娘亲当时被囚于这栖梦宫近一年,姑姑怎么会出现在栖梦宫,是探望娘亲?那……那这八皇子竟是被皇帝强暴所得?所以,姑姑才会入宫载余冷待帝王情才会尽不得宠?
无娣的指端紧紧的掐进掌心,今日里姑姑的态度,她怎会不寒心呢,自以为是宫廷这食人的魔吞噬了原本的姑姑使得她淡却人情不见冷暖,却原来,她是恨娘亲的……
如若这般,那姑姑所作所为便皆是自然了,自然了。无娣一声叹息,不由的想到那个八皇子时,却听门扇轻微一动,抬眸一瞧时却似无况,以为夜风拂响时,一旁地上却多了道被烛光拉长的影子。
“从中看出什么了吗?”
“八皇子的生辰临近了……”话出声才陡然回神,转头一看便见背光而立的身影欣然如仙绰约而立,不知是烛光在帛画灯罩中摇曳,还是那身衣衫在无风自动的款摆。
“你倒还是个多情之人。”来人撩袍轻飘飘的坐在不远处的床榻上,素青的衣袍暖玉的腰带如墨的青丝,不仅未被那萦绕的紫色夺了彩反倒衬出他身上那股子出尘而又忧郁的味道来。
无娣只是出了一霎那的神,便收了魂起身立在榻边小阶下低声道:“七爷谬赞了。”
赤漓洵阳显然并不吃她这套,见她越是抚顺自己的毛来装做乖巧,越想要看她怒咤的样子,斜勾起唇道:“算不得谬与不谬,只是在这宫中你这般顾忌亲情的人真是个缺物。”
果真如其所料,无娣一双眸子骨碌碌转着带着一圈隐隐的火苗欲涨之势,“七皇子说的是,草民命贱得不了娘亲之爱,便寄予在了这位难得相见的姑姑身上,更是因身为独子便不知死活的怜惜起龙嗣来,真是千刀万剐难恕己责。”
这悦见其有所动是一回事,若动静过了头便会招了怒,也是如此,赤漓洵阳轻笑着,正襟而坐的身子倚上榻边勾起的唇角讽味堪深,显的那眯起的眸子里满是寒意,道:“战府老爷心惊胆颤的忧心小公子在宫中近况,却不想娣儿这么无所顾忌的行肆宫院,若让那战老爷知晓了,可不要一颗心扑咚咚的往上撞了。”
无娣听闻,两眼如灯罩燃亮发出嗞啵的光漾,“爹爹是否来信了?在哪里?”一时不察,手竟揪上了男子的衣袖也未发觉,后者眸色一扫带过竟无厌意,只是轻飘飘的一笑,衬的白日里那些喜怒无常竟烟消于脑海,只留此时花海三千弥漫的美景。
“进来吧。”赤漓洵阳任无娣难得显露稚气的揪拽着自己的袖角,低沉的声音暗含笑意淡淡散开。
无娣随着他的声音转向门外看去,只见似有一黑影从屋顶翻跃而下,那抹利落的影子落在门扉上一显而过,若不是此人受七爷之命而来,怕她只会当成是眼花后的错看罢。
下一刻,无娣却忍不住心底这走神的咕哝了,瞠大的双眼看着那双推门露缝的手,继而是露出的脸,然后那双迈进的战府墨青勾边藻靴,“子鹫?”无娣扭头看了眼眯眸似阖的七爷,又瞧了眼面朦黑巾的子鹫忽然撒开手里的袖襟,心胸内万千喜悦只凭那二字中那绕梁迂转千回的颤抖便可知心神激动。
“是,小主子。”子鹫似是无奈的眼神一闪而过,只能眼看着小主子奔的像匹野马扑往自己怀里的样子——嘎然而止,子鹫抬头却看那淡漠的男子一手抓着小主子,将其提起至与自己齐面后道:“战老爷托付我将此人带入宫来,只是这人我是带来了,要怎么用他却就是你的事了。”
无娣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看了眼也是茫然的子鹫也同样不明就里这位七爷突出此招吐露此语的内里含意,只得再瞧回来,却见这七爷眼眸细眯内里银光逞亮一闪继而戏谑的松手,似是堪为满意无娣的反应,眼光闪过便松了手,任着无娣一屁股墩儿落在地上。
“嗷……”一声低吼,小脑袋似要扭断似的转头盯着子鹫,眼神中满是指责他救主不力之过,子鹫麻木的面孔颤出斑驳裂缝来,只能提示般的瞄了眼小主子头顶已站起来的男子,将那个停顿住的步子悄而无觉的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