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皇帝俊灏与皇后周婉莹少不得露面安慰一下。皇上只听顾太医说苏瑶的‘孩子’还在,就蹙了眉。涵妃几句话就将俊灏带去了茗熙宫,自去解释不提。蕙昭仪因为要照顾茹悦帝姬,也先走了。
敏婕妤将皇后请到正殿,细细说了一遍苏瑶的情形,话里话外希望皇后放过苏瑶的这个孩子,反正苏瑶已然命不久矣。
皇后粉嫩的指尖,在琉璃盏上划过一个又一个的圈,最终抬眼道“本宫的逸祥最近读书很是辛苦,本宫不愿有任何可能出现的人去分他的宠爱,去跟他争夺什么。”
“可是苏瑶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即便她诞下的是个皇子,也断不能与皇长子相提并论的。”敏婕妤小心翼翼道,其实她还想说,皇后实在不必做得那么绝,这宫中这些年只有皇长子与茹悦帝姬二个孩子,这跟历朝历代相比都太少了。让一些低位的妃嫔诞下龙嗣也没什么大碍。
“本宫已然说过了,不会给逸祥留下一丝一毫的威胁,你知道该怎么做!”皇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敏婕妤福身恭送皇后出了殿门,立在原地,想了许久。她的父亲已然偷偷的请人给她诊治过了,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她唯一能做得便是抱紧了皇后这棵大树,争取个正三品以上的主位,将来再抱养个低位嫔妃所生的孩子。皇后原是应承过她的,她才会这般死心塌地的为皇后出谋划策,可如今苏瑶的事情摆在眼前,只要苏瑶一死,孩子总要有个母妃的。这可比抱养一个亲生母妃还活着的孩子要好太多了,只要这个孩子与她同心,不拘是皇子还是帝姬,她这一生算是无忧了。可皇后今日的态度......若是皇后连苏瑶的孩子都不肯留下,那么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低位妃嫔诞育的龙嗣了。
敏婕妤进入暖阁的时候,凌贵嫔正拉着苏瑶的手说着话儿,“偏偏你是个倔强的,任谁怎么劝你就是不听。咱们做女人的,这一辈子都是在为别人活,在府里做姑娘的时候,嫁人为的是府里的体面;出了嫁,所作所为为的是自己的夫君;有了身孕,就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咱们这一辈子不容易啊,没有一时一刻是为着自己而活的。”
“贵嫔姐姐说的是,终究是我命苦罢了,家世上不得台面,不靠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搏一搏,我们苏家是断无出头之日了,只求皇上怜悯我一些,也能如当初蕊夫人那般,给家里的父母亲一些封赏,我也就算是物尽其用,没有白白入宫一趟了。”苏瑶说的“情真意切”,听得敏婕妤都不由得有些动容。
敏婕妤的父母兄弟何尝不是想利用她获得更多呢,可偏偏她的身子是不中用的,入宫没多久就大病了一场,彻底断了家里的念想。如今家里想的便是她不断的往上爬,在她有生之年能爬多高就爬多高,给家中带来尽可能多的利益。敏婕妤心中冷笑,这么久了,只有她的母亲是真心疼她,暗地里传了几次话进来,要她抱养一个别人的孩子,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凌贵嫔用敏婕妤刚刚好能听到的音量,对苏瑶道“你既然选好了日后要走的路,如今也该好好打算了,比如你这腹中骨肉要交由何人抚育......”
敏婕妤听得一惊,原来凌贵嫔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也对,苏瑶的孩子越是交给高位的妃嫔教养,出路便越好。如今宫内皇后有皇长子,涵妃怀着身孕,蕙昭仪有茹悦帝姬,而其他从二品妃嫔早已不得皇帝俊灏的宠爱,不过是白白担着名号,宫中已然无人理会她们了,与在冷宫无异,再接下来便是正三品贵嫔,凌贵嫔是其中一位,还有一个颇得皇帝喜欢的静贵嫔,不过这个静贵嫔向来深入简出,原是个才女,颇为自负,又从不与六·宫众人交好,该是不会掺和到这件事中的。如今苏瑶最可能将孩子交给的便是凌贵嫔......
“你们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我方才命宫女熬了些红豆汤,这会子正是绵软,不如凌贵嫔去尝一尝?”敏婕妤适时打断她二人的话,笑盈盈道。
凌贵嫔表现的对敏婕妤打断她二人说话甚是不满,淡淡道“不必了,我看苏妹妹这会儿也没什么大碍了,我便派人接她一起回长忆宫了,就不在婕妤妹妹这里打扰了。”
敏婕妤一心认定了,凌贵嫔想要先下手为强,定下苏瑶腹中骨肉,哪里肯这样放凌贵嫔回去与苏瑶好好说话,只笑着上前道“贵嫔姐姐说的怎么这样外道,苏妹妹在我宫里多待一会儿是我的荣幸,哪里说得上打扰。”
“我也是不放心,苏妹妹这一跤是怎么摔得,婕妤妹妹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我也是为着苏妹妹着想,才觉得长忆宫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凌贵嫔语带讥讽道。
“贵嫔姐姐的话儿,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方才皇上与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已然都说清楚了,是苏妹妹没有站稳,我去扶她又没有扶住,才害得苏妹妹摔了跤的,难道贵嫔姐姐是觉得皇上与皇后娘娘有失公准,这件事原不是这样的?”敏婕妤就不信,凌贵嫔能说出皇上和皇后娘娘审判错误。
凌贵嫔一拂袖,怒道“苏妹妹无碍,我要将她带回长忆宫了!”
敏婕妤眼睛一转,笑道“贵嫔姐姐莫急,苏妹妹本就住在长忆宫,我还能硬扣着她在我的紫璃宫,不让她回去吗!只是冬日里路滑寒气重,我已然命宫人去暖轿子了,这会儿功夫怕是还没好,总不能让苏妹妹坐了冰冷的轿子,再受了凉不是?所以才命人煮了红豆汤,等贵嫔姐姐喝完,那暖轿就好了,到时候再走不迟啊!”
凌贵嫔眼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也不再争辩,由着宫人领去外堂喝汤去了。敏婕妤在苏瑶床前坐下,直言道“时间紧迫,我也不与妹妹拐弯抹角了,这宫中只有我抚育这个孩子最为合适,还请妹妹细细斟酌才是,”
苏瑶垂了眸,轻声道“方才贵嫔姐姐似乎也有意......婕妤姐姐想来是理解我的,这孩子若是能跟在正三品主位的妃嫔跟前,前途总要明亮些个!”
“位份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我不过也就与贵嫔差了一级罢了。凌贵嫔虽是如今最合适的人选,但也不是绝对的,妹妹想想,凌贵嫔正得圣宠,若是有朝一日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善待妹妹的那个没娘的孩子吗?可如若妹妹肯将你腹中孩儿交由我抚养,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他。”敏婕妤盯着苏瑶道。
“那婕妤姐姐与贵嫔姐姐不是一样儿的吗?”苏瑶反问道。
“我体质大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苏妹妹好好想想吧!”敏婕妤平静的似在说着别人的事情,那样的冷漠,看得苏瑶禁不住打寒战。
“我会好好思量的,现下先回水云涧了!”苏瑶在那一刻觉得将这样的“希望”给敏婕妤是不是太残忍了,她忍不住想要逃离。
“苏妹妹这几个月大概都是不用出门的了,内务府新制的那两套香味独特的冬装最好还是不要上身了吧!”敏婕妤在其耳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