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产房血腥,您不能进去啊!”苏瑶与涵妃正小声说着,便闻得暖阁外一声大喊,涵妃盯着苏瑶半晌,勉强牵扯出一丝笑容道“去吧。”
苏瑶转身越过屏风,顾太医与产婆正在检查小皇子的身体,见苏瑶出来,赶忙道“苏小主,小皇子身体康健,只是因为未足月,需要多养上一养。”
“那就好!”然后看了一眼产婆道“你是朱府荐了来的,去跟涵妃娘娘报声平安吧,别的人,她怕是信不过!”产婆也是极有眼色的,知道这是苏瑶有话要对顾太医说,犹豫道“那奴婢抱着小皇子给娘娘看一眼吧,娘娘见到小皇子的模样也能放心。”苏瑶盯着那产婆看了几眼,心知这产婆怕是连她与顾太医都信不过的,这样也好,朱府总算派了个不错的产婆来,有她在暖阁内看着,应该是无碍了。于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产婆方才似松了口气般,抱着小皇子转入屏风后。
“苏小主,皇上那里......”顾太医心内七上八下的,苏瑶的方子虽然保住了涵妃,但却会使涵妃绝育,皇上有多么宠爱涵妃,世人皆知,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当时虽是保命之举,可若是追究起来,他怕是也难逃罪责。
“顾太医只需在暖阁内稍待,一切由我去跟皇上说,等到我吩咐将小皇子抱出去的时候,大人再出去就好了,其他的无需多言。”苏瑶沉稳道。
顾太医垂着头,只能看到苏瑶缥色的苏绣月华裙,一支雪色的独枝玉兰从裙底蜿蜒而上,那样一枝独秀的孤寂,似苏瑶常常挂在面上的神色。苏贵人这样说是要做什么?要自己将这罪责扛下来吗?他虽是太医可在宫中多年,也能看得出,皇后对涵妃的敌意,先是凌贵嫔,再是蕙昭仪,现在涵妃身边只剩下苏贵人一个,今日涵妃保了性命,皇后定然会怒火冲天,动不了涵妃,却是动的了苏瑶的,苏瑶如今不过是个正六品的贵人,皇后若是想要对付苏瑶容易的很。
顾太医这样想着,话冲口而出“苏小主您在暖阁内稍待吧,微臣一直看顾涵妃娘娘的龙嗣,出了这样的事情,微臣难辞其咎,微臣这就去向皇上请罪!”说着转身要走。
苏瑶没想到顾太医竟然会不听她的吩咐,一时心急,去拽他的袖摆,可拽的太急,手竟碰到了顾太医的手,匆忙间收了回来,顿时羞红满面,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还是在宫里,一个是皇帝的嫔妃,一个是宫内的太医。
顾太医也被手中的柔软一时惊呆了,憋红了脸,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瑶的失态不过是一瞬,好在没有人看到,否则又要平添了罪责。苏瑶轻咳一声道“顾太医,时间紧迫,恕我直言,我已经与涵妃商量好对策,顾太医此时若是不管不顾的冲出去,不只是你我,就是连涵妃怕是也要被迁怒,宫中险恶,不必我细细与顾太医言明,后·宫之事,顾太医你多有不知,现在最好的法子便是我出去!”苏瑶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太医解释,这个顾太医是有些顽固倔强的,认定的事情怕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当初顾太医为她解箭木之毒时,苏瑶便发现了,任她怎么巧言善辩,顾太医都要逼着她喝满一个月的汤药才算完事,要是顾太医这会儿犯起倔来,真是谁也没法子了。
顾太医看了眼焦急的苏瑶,沉默了片刻,坚决道“反正导致涵妃娘娘日后不孕,是微臣的罪责,苏小主若是去承认这个,微臣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苏瑶暗自气结,“好!我与你发誓,我不会担下这个罪责,我现在要出去跟皇上说话,你等我叫你出来,你在出来,听明白了吗?”男人犯起倔来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偏偏时间紧迫,苏瑶还得哄着他。
顾太医点了点头,苏瑶舒了口气,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衫,推开了暖阁的门。
“你怎么会在里面?”俊灏见苏瑶从涵妃暖阁中出来,惊讶道。
苏瑶立刻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在蜜合色海棠纹的地毯上,“皇上,是涵妃姐姐说有事要叮嘱我,唤了我进去的!”
俊灏一愣,方才外面候着的人都说涵妃情形不好,产房污秽,不管对于谁来说都是忌讳,涵妃一向帮着苏贵人说话,这个时候将苏瑶唤进去,难道是临终托付......
俊灏这样想着,就有些站立不稳,王易见状,赶忙扶了俊灏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俊灏有些不敢开口,最终还是迟疑道“涵妃都跟你说了什么?”
苏瑶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哽咽着道“涵妃姐姐叮嘱了我三件事情,第一件是给皇上您做袜子,涵妃姐姐说内务府进上来的袜子看着华丽,但穿着并不舒服,原本涵妃姐姐今日发作前还给皇上您缝着,可姐姐说,日后也许不方便了,特意教导嫔妾缝制袜子的细节,要嫔妾日后替姐姐做。”苏瑶边说着,边从袖口里取出缝制了一半的袜子,递给俊灏,“涵妃姐姐还说,这个还未缝制完,只求皇上您留着,只当留个念想......”
俊灏被苏瑶一席话说得,早已心痛难当,自己方才还在蔚铭海的大婚宴上怀疑她,甚至在回来的路上也在怀疑,怎得涵妃发作的日子如此巧合,可谁知道,涵妃在最后的时刻还心心念念的为他缝制着袜子。
苏瑶见俊灏悲戚神色,继续道“第二件事,是涵妃请求皇上,将小皇子的名讳定为‘康’,涵妃姐姐说不希望小皇子读书习字,也不要小皇子舞刀弄枪,只求小皇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请皇上看在她的面上,封小皇子个富贵闲散王爷,一生无忧便可。”
俊灏去除了蔚铭海那根刺,心内想着念着的便是涵妃了,涵妃竟然不让皇子学文学武,分明是怕他会卷入皇位之争,现在宫中只有皇后的皇长子一人,难道是皇后要害小皇子吗?
苏瑶见俊灏的神色由悲戚转入深思,便知道这样的顺序是极有效的,便道“皇上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嫔妾就先暂且退下了!”
“不是说涵妃叮嘱了你三件事情吗?怎么只说了两件?”俊灏奇怪道。身为天子,他遇到的事情远远比这些后·宫妃嫔要多,也很能抓到重点,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
“这个......”苏瑶吞吞吐吐的,“第三件是件小事情,嫔妾去办了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