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跪在蜜合色地毯上的双膝都酸麻了,芷兰上前在苏瑶耳边道“苏小主,皇上与皇后娘娘已经出了蔚府,消息已然递上去了,大约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皇上便能赶过来了。”
苏瑶紧张的情绪略略有所缓解,皇上能回来是最好不过的,起码后续的事情不必苏瑶担心了。
“宫口都开了,叫产婆进来接生!”苏瑶起身揉了揉酸麻的小腿,在暖阁内来回走了几步,蔚铭海的催产保命丸果然名不虚传,孩子算是保住了,只是涵妃那里......
趁着产婆接生的时间,苏瑶斜靠在一旁的美人榻上细细思量今夜的事情,先是蔚铭海的大婚宴上,有人将周仙娘与涵妃相提并论,蔚铭海在腊八夜宴上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俊灏的怀疑,再听有人这样说,心中必是种下了疑惑的种子;再在回宫的路上得知涵妃发作的事情,在这样特别的日子,即便皇后什么话都不说,皇上怕是都要多想,他走之前涵妃还好好的,偏偏他去参加蔚铭海大婚的时候,涵妃发作,况且苏瑶还真的不相信,皇后会一句话都不说呢,她只要淡淡的一句,周仙娘确有几分与涵妃相似,加上蔚铭海曾经在朱府长大的事情,皇上定然会疑心......这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他日皇上只要见了蔚铭海或是周仙娘都会心里不舒服,那么涵妃......
皇后的算盘打得太精了,现在苏瑶可以肯定,涵妃的提前发作必然与皇后有关,只是因为那盏吃了两口的燕窝吗?那个王太医与李太医临走前的话甚是奇怪,暗说他们二人是协理顾太医看顾涵妃身子的,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了,他们不怕皇上回来追究吗?
“芷梅!王太医与李太医今日可给涵妃用过药?”苏瑶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事情明了起来。
“容奴婢想想!”这样混乱的情形,芷梅实在是几个脑子也不够用的,“奴婢想起来了,两位太医在主子刚刚发作的时候给喂食过一粒丸药,说是可以减少产程的。奴婢曾伺候过我家主子生二皇子,当时也是用了药的,所以觉得此药无碍,再说我家主子出了事情,太医们也难逃罪责,他们不敢的......”芷梅话说的越来越迟疑,“难道......”
“你先服侍你家主子吧!”苏瑶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皇上与皇后就要回来了,她要如何做才能消去俊灏的疑心,最直接的办法是将涵妃提前发作的原因解释清楚,可蔚铭海的事情像一根刺已经扎入了俊灏的心中,若是想拔出来,怕是不容易。
皇后与依晴安然坐在轿撵里,有小公公远远的跑来,在皇后的轿撵前与一个老嬷嬷嘀咕了几句,便跑开了。
“皇后娘娘。”老嬷嬷轻声唤道“宫里来人回话,说涵妃提前发作了。”
“哦?是李太医与王太医派人回的,还是涵妃宫里递出来的消息?”皇后抚着手上的玲珑护甲,漫不经心道。
“回皇后娘娘,是涵妃宫中递过来的消息,先通知了皇上,皇上现在已经快马加鞭的先回宫了,您看咱们?”老嬷嬷试探着问道。
轿撵内半晌无语,静默了一阵子,方听到皇后温和道“既是皇上已经赶回去了,咱们慢慢走便是了!”
轿撵内又恢复了平静。皇后看着玲珑护甲的神色愈发凌厉,“想不到这个涵妃还挺有本事,朱府也没少给她做安排啊,本宫封闭了宫门,她都能将消息递出来,本宫还真是小看她了!”
依晴在旁暗暗观察着皇后的神色,“娘娘别动怒,涵妃她再怎么聪明,不是还是翻不出您的手掌心吗?您要她今日发作,她就得今日发作,看样子王太医与李太医已然得手了,要不然皇上也不会那么着急的回去。”
“呵呵,你说涵妃的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呢?她处处防着本宫,将茗熙宫护的如铜墙铁壁一般,可今日呢?她发作的时候本宫偏偏不在宫里,无论她出了什么事情,都怨怪不到本宫的头上。真想看看她现在的情形啊,看看是不是还是那副倾国倾城的狐媚样子。”皇后勾起了唇角,眼角闪着精光。
依晴附和的媚笑着“依奴婢看,涵妃这胎一定是保不住的,民间有句俗话,叫做七活八不活,涵妃这八个月的身子,即便是勉强生下来,孩子也会夭折的。”
皇后听着依晴的话,满意的笑了,“光孩子保不住算什么,当初本宫便是太过心慈手软,只是对二皇子下了手,这次本宫回宫,便不想看到再看到那个贱人,她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这些年,也够了!”
茗熙宫内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夜的寂静,“生了,生了,是个皇子!”
产婆抱着孩子向涵妃说着恭祝的吉祥话儿,苏瑶看了看那微红的肤色,哇哇大哭的嘴巴,松了口气道“抱出去,让顾太医仔细看一看,皇子是否康健。”产婆应声而去。
苏瑶走向涵妃的榻前,看着周围一盆盆的血水,拽着涵妃的手,沉声道“姐姐,接下来,我会给姐姐服一剂药,这剂药下去可保住姐姐的性命,但你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涵妃眼中没有苏瑶想象中的难过,只淡淡道“这样也好,我只要安心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便好了。”
苏瑶默不作声,冲芷兰挥了挥手,芷兰咬着唇去小厨房端药。
“这没什么好难过的,这宫里生孩子太过危险,我不想自己再受这样的罪,也不希望我的孩子再受这样的罪,这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啊,帝姬还好,皇子从一出生便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阴谋与算计......”涵妃沉默了半晌,似乎是想到了夭折的二皇子,缓了缓神色,继续道“皇上过会儿就会回宫了,你要记得他回宫后第一件事是将我不能再生育的事情告诉他,然后再告诉他......”
涵妃细细叮嘱着苏瑶,暖阁内静谧的只余下更漏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