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如一身素面紫色宫衣跪在御台下,心思却已经飘得渺远。直到殿外传来一声:“殿下驾到。”才恍然间清醒过来,俯下身请安。
刘章立在殿门旁许久,吴全见状冲一旁侍立的众人使了个眼色。殿中很快只剩下两人,却依旧沉默。许久,刘章才开口:“地上凉,起来吧。”
邓如的一声诺,让刘章猛地一震,这个声音。。。。。。邓如已跪了很久,猛然起身,脚一麻,又要软下去。刘章想也未想,伸手拉住她。二人均是怔忡。邓如先回过神来,轻轻的收回手。
“让开,让本宫进去!”门外的声音倏然将刘章的思绪拉回,眉间微蹙,对邓如道:“你先去后殿。”邓如无声的福了福,袅袅往后殿走。
刘章坐回御台,才沉声道:“吴全,叫她进来。”话音刚落,郭亦芙便疾步进来,方站定,眼睛在殿中扫视一周才道:“殿下,妾方才听说。。。。。。”
“听说什么?听说本王命人将邓书史调来怡福殿?”刘章未等她说完便大声呵斥。郭亦芙被他一声呵得头发蒙,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殿下,不可啊!”
刘章转过身去,稍稍平静了一会儿:“本王的怡福殿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你只要将宸儿平平安安的抚养长大即可,其余的事,你最好不要多加过问。”
郭亦芙冷冷看着他的背影,“恐怕,殿下不是要她来做书史的吧?"刘章此次却半晌未出声,此举更是让郭亦芙眼中发红:”果然被我说中了,呵呵,我倒要看看,我们高贵的太后娘娘会不会接受一个有夫之妇,来做她的儿媳妇!“
刘章一时怒起,转身将她掌掴在地:”你给本王滚回你的凌妍殿去!“复又大声冲殿外喊:”来人!将郭夫人带回凌妍殿,没有本王的旨意,不许出来半步!“
待郭亦芙已经被带走了,刘章平息了怒气,走进后殿。却见邓如垂头跪坐在御台下,秀手轻拂衣袖,似是带起一阵玉兰香风。看得刘章一怔,立在那里半晌不动。直到邓如察觉到,抬眼看他:”殿下!“刘章这才回过神来,或许那样的身影,自己已经许久未见过了,才会这般怔忡。
刘章缓步走近:”在做什么呢?“邓如浅浅勾起唇角:”奴婢正在想,到了怡福殿该做些什么。“刘章并未走上御台,而是与邓如对坐在御台下:”这怡福殿的事也不多,后殿中有书阁,你每日到书阁中整理书册即可,平日里书阁中的书可随意翻阅。“邓如垂了头应诺,却是对两人突然拉近的距离很是惶恐不安,手不由得握起。
两人对坐许久,直到吴全在殿外问是否传膳,刘章才开口道:”就留在这儿与本王一同用膳吧。“说罢又吩咐吴全将膳食端了进来。
临凤台内,莺儿正垂首侍立在宛夫人身侧,宛夫人将芙蓉玉碗中的蒸鸡蛋一口一口的喂给如姬吃完,吩咐了乳母何氏带她回了配殿歇息才道:“邓氏还和殿下在一起么?”莺儿点点头:“听说殿下让她一人留在殿中许久,用膳也是与她一起。娘娘,您看这。。。”
宛夫人沉默半晌:“看来,章儿是真的动了心。”莺儿又道:“刚刚郭夫人去了怡福殿,却被殿下押回凌妍殿禁了足。”宛夫人面上紧绷,轻哼一声:“她在这宫中作威作福惯了,是该给她点教训。只是现在要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邓氏啊。”
紫云殿中,舒琴将装着鸡汤的玉碗端给阴宓,那碗身上满是雕刻精美的梅花,平日里是阴宓最喜爱的,今日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你是说邓氏还在那儿?”舒琴叹了口气:“夫人,您先吃点东西吧,这事儿急也是急不来的啊!”阴宓一手将碗打翻在地,玉白如雪的碗顷刻间打得粉粹。舒琴惊得叫出声来:“夫人!”阴宓看也不看她,起身向后殿走。
刘章用完膳,扬声吩咐:“吴全,去将配殿收拾出来,让邓书史搬进去。”饶是吴全已经清楚刘章的心思,却还是一怔,出言反对:“殿下,这不妥啊!”怡福殿的女官都住在怡福殿后的敬铃院中,这殿下一句将邓书史安置在配殿,岂不会招来流言蜚语?若邓书史是个闺秀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有夫之妇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坏了两人的名声?“殿下,这不合规矩啊!”邓如想了一会儿,也开口劝道。
许久听不到刘章的回应,邓如抬眸看他,却见他正目光灼灼落在自己身上,面上立即染上红晕:“殿下。。。”刘章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可是邓如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嫣儿,那种熟悉的温柔,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将她留在身边,其余的,什么也不想去想,“不必多言,按照本王的话去办!”吴全悄悄看看两人,只得领命退下。
邓如看向刘章:“殿下,何必如此?”刘章的目光定在她身上许久,才缓缓移开视线:“就当是本王自私,本王已经失去过一次,不会再让你离开。”
邓如心中忽的一痛,他果然是将自己当做许王后的替身。可是,邓如心中明白,即使是做替身,只要能留在他的身旁,自己也心甘情愿。
临凤台的配殿中,妘姬吃着何氏给自己做的芙蓉糕,忽的想起什么:“何姑姑,芙蓉糕还有多的吗?”小人儿的声音软软糯糯,让人听了不由会心一笑:“这些还不够吗?郡主,这糕点可不能吃多了!仔细肚子痛。”妘姬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何氏:“不是不够,可是,我想送些去给宸哥哥。宸哥哥很喜欢吃芙蓉糕,可是郭母妃从来都不做给他吃。”
何氏心中有些忐忑:“郡主,太后娘娘吩咐过,让您少见大王子。奴婢可不敢违抗凤谕啊!”妘姬轻轻哦了一声,垂着头不言不语,手中的芙蓉糕也放下了。可怜的小模样看得何氏一阵心疼:“行行行,奴婢这就遣人将芙蓉糕送去凌妍殿,您看行吗?”
妘姬笑出声来:“太好了,就知道姑姑最好了!”话音刚落,便听殿外一声:“奴才是怡福殿小黄门。”何氏吓了一跳,这殿下很少会派人来配殿的,不知今日是何事。连忙带着妘姬迎出去。
却听那小黄门宣了口谕,宣召郡主去怡福殿。何氏心中忐忑,又不敢抗命,忙抱着妘姬跟着小黄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