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满满的盈在月亮里,像是随时都可以溢出来一样。井边是一株高大的桃树,如今枯枝败叶,纵横交错,月光只有星星点点的照进来。手中的药丸已经快被涅软了,可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做下去。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九圣天宫,步步都可能是个陷阱。便是圣女长音,栾鸾也不敢完全相信。心中早打定主意,这水牙令定是要还给欧阳家的,只要能出得九圣天宫,在路上偷偷甩掉白子游到欧阳家就好。只是果儿,只怕会成了刀下亡魂……想到果儿,栾鸾又是一阵心痛,这个孩子,被自己辜负了几次了?
一阵苦笑,这个时候怎么还能想起这个呢?栾鸾又贪婪的望了一眼飞云殿,再醒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会是在哪里。
“别吃!”一只手抓了过来,“幸好来的及。”
眼前一个儒雅的书生正在蹲在井沿上,死死的按住栾鸾的手。笑容荡净了五月春水,眼睛澄澄温润如玉。轻声道:“这是毒药。”
栾鸾大惊,真的连长音都要害我?!
他将药丸收入袖口:“我就是白子游。我们必须马上走。”知趣的闭上嘴巴跟在紧张的白子游身后,现在的了却是心里坦荡。既然没有了愿意信任的人,那谁的手里都无所谓不是吗?也许阴谋覆盖下,仙红颜才是最后的救星呢。白子游一直拉着栾鸾的手,穿过角门时栾鸾看到两个死人躺在草丛里,是谁派来监视我的?亦或是保护我的?
白子游见栾鸾盯着尸体,温和的笑道:“别担心,马上就会有人来收拾掉的。不会被太快发现。”栾鸾点点头,脸上想浮现一些笑容给他看,却是不能。她现在哪里是担心被发现,不过是觉得罪过,人命在这里如此渺小。身为下人的他们,抑或是身份显赫的世萦…会不会有一天,凌飞、长音、子游、鬼医、甚至仙红颜都被人无声无息的杀掉。
还在想着,白子游已经停下来,栾鸾抬头望望。这里已经远远出了飞云殿,华丽的亭台楼阁渐渐远离,是下山的必经之路—鬼医的奇草峰!眼前的正是俊朗的鬼医。
翠香站在繁盛的林木中间,月光洒在她脸上,泛着清冷的光。身姿楚楚,趁着此景看来,倒有些侠女的风范。翠香戒备的看着白子游,却恭敬道:“圣侠有礼。”
白子游倒是开门见山:“这是宫主的命令,请你不要多管闲事。”翠香冷冷道:“我倒是听宫主说过不许这个女人离开九圣天宫的!”白子游依旧温润的笑:“是新的命令。”
“是吗?”翠香挑眉而视,“若是我不信呢?”
“林姑娘故意在这里等着白某是吗?”圣侠皱眉道
“本姑娘没圣女那么好命,能得到圣侠的眷顾。也没那份心在这等着圣侠,只是这个女人,我要带走。”
“我知道鬼医护着她。我正是要救她!”白子游还有耐心解释。翠香却是不听了,提起剑指着圣侠道:“你只说,留是不留?”白子游看起来相当不愿意动手,在九圣宫之内交手很容易惊动巡夜的侍卫。还要再说什么,鬼医却推着他那个笨重的轮椅到了。
“让他走。”鬼医道
“为什么?!”翠香大惑不解,气的直跺脚:“这一走我们还让哪找……人去?”
鬼医解释道:“我并没发现有江凌飞的人在周围。那么这个计划定是他默许的。只要对他有利,就不会是仙红颜的阴谋。”眼睛却一直在圣侠身上不曾离开。
“没错。”白子游也开口,“圣女的确答应宫主将栾鸾带到外面。宫主要确定凌飞到底有没有反义。所以这次,凌飞是断断不能插手的。虽然遂了宫主的愿,但这也是唯一能将栾鸾送出九圣天宫的机会。只要小心,也许还会有生的希望的。”
鬼医道:“圣女不会害凌飞的。让他走吧。”
翠香闪开身,身后巨大的石块中隐约有一个黑洞。白子游颇为惊奇,却什么也没问。鬼医又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不过我相信圣女。还有……”他到我身边,将那个娃娃头放到我手里,“小姑娘,你答应帮我找女儿的。你可得好好活着。”
走进山洞,隐隐只能在看清翠香和鬼医一高一矮两人模糊的身影。月光下让人竞觉得有些不舍。洞里黑暗,只能一步步摸索着前进。脚下是不是有些水洼,洞壁上生长些青苔,清凉滑腻的感觉让栾鸾想起在鬼医的井底费力的拿出水牙令的情景。白子游仍旧拉着她,他的手上微微有了汗水。栾鸾想起在竹屋里看到的那些兵书和刀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竹屋的主人吗?将军和书生,给人的落差未免太大些。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整理纷乱的思绪:圣女看来是先和仙红颜定下的盟约,将我带到宫外,看江凌飞是不是真的背叛了她。而圣女却私心想着或许我在圣侠的保护下可以安全到达红拂楼,这样很多纷争就会被避免。那么今晚的事呢?药丸为什么会被换成毒药?为什么要提前离开惹的仙红颜马上就会知道计划有变?到了红拂楼就真的可以天下太平吗?红拂楼又是什么样的地方?
两个人走走停停,肚子饿了两三回,估摸着似乎走了一天一夜的光景。眼前一抹光刺亮双眼,像从燕子坞第一次睁开眼睛。两个人在九圣宫的后山,眼下是一座偌大的古城。城楼高高,角楼林立。街上人们穿梭如云,不胜繁华。白子游叹道:“没想到我们已经到了秦地。”
“这条隧道已经穿越了蔚、秦两地吗?怪不得走了一天一夜。”栾鸾知道九圣宫所处的就是蔚王的封地,“如今既是秦地,那也是秦王的封地了?”白子游摇头道:“不是秦王,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栾鸾奇道
“这里是大长公主的封地。驸马秦王早死,女儿德生公主也去世了,如今的秦地是德生公主的驸马楚昇掌权。”白子游拉栾鸾下山,“找个客栈先休息一会吧。宫主断不会料到我们这么快就到了这里。一时半会不会追来的。”
下山的路很快,在城中间找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这是栾鸾第一次好好出来无忧无虑的逛逛,街上和电视上演的差不多。如意客栈里,高鹏满座,店小二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大厅里排满了桌椅,几个唱曲的姑娘在伴着乐器弹唱,两个人走的累了只是自顾自的吃饭。却听到二楼有人惊呼一声:“圣侠!”
白子游抬头一瞧,从二楼雅间里蹬蹬蹬走下来一个人。金冠华服,嵌玉的官靴,面若冠玉,文质彬彬。热情而惊讶的看着他,一把握住白子游的手:“太好了!你不是归隐江湖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
白子游尴尬的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说:“楚公子,别来无恙。”
楚人杰热情的招呼府上做客,白子游宛然拒绝:“我们正欲去别处,正好路过此地而已,不宜久留。楚公子盛情,子游心领了。”又向栾鸾介绍到:“这位是德生驸马楚翼的堂弟,现任怀左都尉。”等栾鸾见了礼,楚杰又问栾鸾是何人。白子游扯谎说是其妹白玲珑。后来栾鸾才知道,白子游确实有一个妹妹叫做白玲珑,只可惜在几年前的一次战斗中不知所踪。
楚人杰走后,天色渐黑,白子游便拉着栾鸾在此地住下。客栈的房间不大,居室里有微微尘土的味道,桌子上是沏好的新茶。瓷杯、瓷碟,画着旭日东升的彩绘。茶杯栾鸾是一直喜欢钢化玻璃杯子的,暖暖的将热气传到掌心,烟雾袅袅中,茶水将手指映的修长而温柔。那才是淡淡的,甘苦的生活。
似乎风起了,吹的窗外树叶婆娑作响。栾鸾极不情愿的起身去关窗,却见窗外身影一闪。栾鸾吓了一跳,啪的一声推上了窗户,用手死死的顶住窗栓,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隔壁的白子游。话音刚落,隔壁的窗户同样传来一声巨响,白子游嗖的追了出去。栾鸾蜷缩在床上一角惊魂未定,心里像揣了一只老鼠在乱窜,脑门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突然,房门咯吱一声开了。门口没有人,大厅里的穿堂风悠悠的刮进来,吹的蜡烛忽明忽暗。栾鸾吓的牙齿打颤,心道这古代还真有鬼啊!一个小脑袋突然出现在门口,清澈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神情一百个不耐烦,朝着栾鸾大叫:“主人,你干嘛把我关在外面?!还让人追我!”
栾鸾长长的舒口气,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也生气的埋怨道:“还说呢,想鬼一样!下次正常点出场不行的吗?”
清欢撅起嘴巴:“我本来就不是人。不过,鬼是什么东西?”
栾鸾惊讶道:“鬼你不知道?……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我们怎么逃出去?”栾鸾忧心如焚,丝毫没有谈论鬼的兴致。
清欢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学着欧阳坦之的声音道:“山庄现在很不太平,如果栾鸾拿到水牙令,希望她可以暂时替我保管。到时候我自然会找到你们的。”
栾鸾越加吃惊,这个清欢竟然会模仿欧阳坦之的声音?这要是在现代,再配上她这清纯靓丽的脸蛋,活脱脱的大明星胚子啊。栾鸾心里涌出强烈的自卑和惋惜,清欢可没注意到她在想什么,又接着说:“我看主人还是跟着那男人去吧。至少我跟着主人一路到这里,他还不像是坏人。”
两个人正在说着,清欢忽道:“主人,他回来了。”栾鸾接着听到白子游急匆匆上楼的脚步声,清欢刚要起身避开,栾鸾按住了她,摇摇头。既然跟着他走了,那就索性一起走。
白子游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看到栾鸾安好,紧张的神色终于松弛下来。可一转身竟然发现还有一个女子,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不由得一惊护住栾鸾。栾鸾哑然失笑,道:“哥哥,刚来了个人贩子,这是我新买来的丫头,你看怎么样?”
白子游啊了一声,一副茫然的样子。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朝栾鸾道:“胡说什么。这女子武功恐怕不在我之下,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栾鸾呵呵一笑:“哥哥别生气,清欢是我从小的朋友,来找我了呢。”白子游疑狐的看了清欢一眼,清欢瞬间变了脸色,严肃的对栾鸾道:“主人,这个男人要杀我。”
栾鸾和白子游同是一惊。白子游心道,自己不过是想了一下的想法她怎么会知道?栾鸾也警惕的看着白子游,不自觉倒退了几步。清欢更是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清秀的眉目化作凄厉的杀气。三个人极不自然的对视着,气氛一下子僵在这里,静到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可以感受到。
栾鸾深吸一口气,道:“哥哥,栾鸾已经家破人亡了。刚才我骗了你,清欢是我的家仆,我家里现在就只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了。哥哥若不让我们在一处,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了。”栾鸾说着,眼睛红红的看着清欢。
白子游听栾鸾这话倒有几分可信,杀戮之心顿消。清欢感受到杀气的消退,也放松下来,站到栾鸾身边。白子游颇为无奈的点头:“我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第二天一早,栾鸾和清欢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个小厮在门外道:“姑娘,圣侠有请。”栾鸾心里纳闷,手上却不敢怠慢,胡乱梳了个马尾,用清欢身上的浅绿色丝带束住,倒也雅致。待到了白子游的房间,倒着实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