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8日。
新年伊始,农历仍是岁末,大雪不急的已下过了三场,雪至今还未化尽,冷风带着浓烈钱江的泥土味道扑面,虽不清新但透足了化雪捎带的冰凉,晚上二十三点整,陈晖看过手表像往常一样走到寝室阳台,刚进入一月不久,H城的气温应该已是全年最赤冷的了,没有空调的寝室着实像个冰窖,深夜寝室的温度是在一日之中能感受到的最冷,谁让寝室在这幢宿舍楼的最高层呢,高处不胜寒啊陈晖无奈的摇了摇头。抬头远望,厚重的云在深夜也很清晰,都已是十四楼了,空气并没有因为雪天而变的干净,带着泥土还似夹杂着硫化物,是那种难以入喉的颗粒,空气经由口鼻连带着刺鼻的冲击气味进入肺腔,难以言语的异物感,这让陈晖不解为何大学要设在一个工业区里。
这种不纯粹的空气让陈晖想到九月的H城,那时这里大街小巷常遍布着桂花扑鼻的香味,即使是不清澈的空气,也依然可以明显闻到如禅寺熏香的桂花,陈晖想也许熏香的原料就是桂花也不定,高耸的山中清庙,慈祥的巨大佛像,苍深的林磐溪泾,比起这个工业区桂花的香味更适合于那处。对桂花有这种感觉应该是源于奶奶,陈晖暗自嘟哝到,曾经老家奶奶的花苑中一直种着桂花,每年九月至十月,细碎的桂花挂满枝头时奶奶并采拨下,晒后做桂花汤圆,点点的桂花总能让整碗汤圆弥漫开浓烈的香味。陈晖思绪到这忽然被一阵争吵打破,工业区接近零点的夜色原本很淡也很静,但此刻这不协调的争吵打破了平时该有的气氛,陈晖有些忿忿不平,争吵好像来自楼上的天台,陈晖所在的宿舍楼是G大学刚建成并接受入住的,楼一共十四层,一楼作为车库和宿舍入口,所以从二楼开始命名,房号从101开始到128结束,每楼共28间寝室,陈晖所在寝室是1314,位于整个楼层的中间,寝室朝南晴天会有不错的阳光这还让陈晖有些许欣慰,阳台前面是一条大马路,再往前是学校的教学区,马路将整个G大学分为了教学区和生活区两块,陈晖喜欢每晚这个时候站在阳台,边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学区里那林立教学楼寂静的风景,边幸福的打着他甜蜜的爱情专线,这种感觉很不错,至少在陈晖心里他这样觉得。打开手机,蓝色的荧屏衬托出刺眼的时间,二十三点五分,在这黯淡的夜色下越发清晰,原来我想了这么久才过五分钟啊,这让陈晖有点惊讶,原来时间在无头绪的思考中会变的这么缓慢,该打电话了,陈晖拨通了这个每晚准时的晚安电话。
“宝宝,在干什么呢?”电话一接通,陈晖并开口,急迫的口气好像他们已有多久没见似的,但天知道他们刚刚二十二点才分开回各自寝室的。
“在等你的电话呢。。。。”电话那头的女生回应到。
“哈哈,我想你了呢,话说楼上天台好吵啊,有人在吵架好像。”陈晖将头伸出阳台使劲往上看,热闹的事好像永远不缺好奇的观众。
“楼上怎么了吗?”
“不知道,听着吵的很凶。”陈晖仍还是使劲窥探,只怪自己脖子不能更长些。
“是谁在吵架呢,你认识吗?”女生有来了兴趣。
“不知道,声音不熟,应该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吧。”声音有点愈演愈烈,这让陈晖很不爽。
“吵什么呢,你听到了吗?”女生的兴趣好像一点也没降。
“唧唧喳喳的,听不清,但我确定是两个男生在吵架。”这一点陈晖很确定,所以回答的声音也格外响亮。
“废话,你们男生宿舍还会有女生上去吵不成,你傻啊。。。哈哈”女生发出一阵笑声让陈晖也跟着笑了起来。
“快放假了,整个宿舍楼也没几个人了呢,也说不定有谁带了女生上来啊。不说他们了,英语六级成绩好像出来了,我还没查呢?宝宝查了没?”
“出来三天了,我早查了呢,485,比上次六级多了25分,裸考的所以这分数也很满意了,反正我上次已经过了,这次无所谓呢,你呢,查了吗?”
“刚查了,426,哈哈,六级啊,我终于过了!”陈晖近乎咆哮道。
“那就好,呵呵,想想还真变态,我们学校毕业拿学位证书还要四级成绩,其他学校早废除很久了呢!”
“是啊,好在我四级也早过了,学位证书是有了,但奖学金什么的大一还不是要英语成绩,大二要四级,大三大四还要六级,郁闷,差了一点时间害我一直拿不到奖学金,郁闷。”对于这种政策不知道是陈晖第几次发这样的牢骚了。
“是啊,郁闷的,研究生考试也是啊,英语什么的也都连着的。”女生也相应的说到。
“楼上好像还在吵呢,但人好像换了。”说着陈晖还是努力想看个究竟,脖子不够长,伸着也怪辛苦。
电话就这样继续着如往昔,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习惯的,好像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一年多了,每天如此,陈晖倒是蛮佩服自己的这个坚持,毕竟也算是坚持住一件事吧,每日的这个电话在校园里时不管风霜雨雪从未间断,一般持续一个小时,更有甚时会有两到三个小时。
但今天的陈晖在意的还有一件事,就是楼上天台,从二十三点开始的争吵,在二十三点十分停止换了一个人,虽不是争吵但好像谈话也很激烈,到二十三点二十分时又换了一个人,就像是事先预定好的时间,虽然中间有点点时间的空白,陈晖想可能那是预留下时间等待下一个人到来,最后一个人是二十三点三十分到的,但其中有一人一直没换,这让陈晖想到了刚经历过的那场面试,面试官在房间里等着,应聘者一个接一个满怀信心的进入那个如魔盒的房间,然后一个一个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垂头丧气的走出,楼上的情况有点类似,应该是一个人和四个人发生了交谈,清楚的知道时间,是因为陈晖觉得奇怪,奇怪那个一直在的人怎么这么喜欢在这么冷的天在天台与人交谈,也奇怪每次的谈话都充斥着激烈、咆哮和声嘶力竭,每换一个人时陈晖都看了下手表记下时间告诉电话那头的她又换了个人哦,而最为奇怪的是第四个人,那声音很奇特,怎么奇特又难以说明好像似曾相识又无从谈起的感觉,电话中陈晖是用带有一点金属感的怪里怪气来形容。陈晖不知道,他现在所听到的在之后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前面好像是每个人十分钟左右呢,好像很准时,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结束。”陈晖指的是天台上类似争吵的交谈,从二十三点开始到现在有一个人和四个人发生交谈,这是第四个人。
“那这样算,应该是二十三点四十分结束,谈的还真有效率,哈哈”女生调皮的说到。
“等下。。。。有人。。。”陈晖突然惊呼。
“什么?有人什么?”
“。。。。。。”
有一道人影从陈晖眼前闪过,如纸片般纤薄,与陈晖四目相对然后坠落,于地面绽放开红色,那红色似刚采摘仍鲜艳欲滴的玫瑰,整个过程像流星划过脑海,震撼陈晖,瞬间让他四肢冰凉只呆呆盯着那抹红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额头溢出的汗顺着脸颊滑落,他才回神惊呼。
“不得了了,啊。。。。。。有人被推下楼了。。。。。。”
陈晖看了下手表。
“二十三点四十分。”
声音划破长空,在这还未深的夜应该惊醒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