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枪打出头鸟。这似乎成了亘古不变的定律。路欢知道，在她决定接下这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之时，便注定了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这枪口早就对准她的脑袋了。只是，什么时候扣动这枪板，就不得而知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皇帝老头儿这圣旨一下，路欢立即操上人马，把该抓去坐牢的抓了起来，该抄家的也抄了（收获还不小，金银珠宝堆得跟小山似的。只可惜，都给充公收归国库了），该杀头的，一个也逃不掉。等待他们的，只有择日行刑而已。一切皆如写好的剧本般上演着。
路欢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品着珍茗，看着这么一出闹剧。接下来会更忙，不如趁此时偷闲。
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那些终年受尽欺凌的百姓们。但是，谁又能保证会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呢。这一批走了，会有下一批。没人知道下一批会怎样。愁的人也不会少。比如太尉一派，以及罪人的家属们。那成百上千的撕扯哭喊声，至今仍萦绕于耳边。不过，和死去的无辜百姓相比，这又算什么。当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等价交换的原则来裁定。路欢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良善之辈。不过是看不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罢了。自以为财大气粗，自以为有权有势，便自以为掌握了众生的生杀大权，成为了天下苍生的主宰。岂不知，到最后，却被人主宰了生死。主宾之间，什么时候会偷梁换柱，谁又猜得到呢。最不碰巧的是，她手上正好掌握着足以扫荡他们的权力。即使，这权力，是别人给的。所以，这纯属个人喜好问题，与善恶无关。而且，关于善恶的界限问题，有时，真的很难去界定和分清。
过于招摇的结果是，路欢刑部尚书的身份很快便曝于天下，她的事情被人们津津乐道，渐渐成为街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主角儿。
某茶馆里
“嘿。听说了么。过几天太尉的侄子朱利延就要被砍头了。”
“是啊。哈哈。真是太快人心。到时候我得早早地就去刑场。”
“这都是多亏了那位大人。他是个好人，是个清官。”
“唉。要是黑风国能多几位这样的人，那该多好。”
“是啊是啊。不仅人好，且生得英俊不凡。”
“你如何知道。”
“我听人说的。人人都这么说来着。”
……
……
……
而刑部的人却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身材细瘦，嘴边一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看似温和无比男子竟然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不禁打了一阵冷颤。在他们看来，这种的人比那个老黑着脸的伪尚书还要来得可怕得多。
将犯人收押之后，就开始审讯。愿意自己供认陈述事实并乖乖摁上手印的，自然也就免去了许多额外的皮肉之苦。路欢很欣赏这种人，这是明智的选择。然而，愚蠢的人比比皆是。有骨气之人她自然是欣赏的。但是，如果低头可以让彼此都好受的话，也不算坏事。有人一直嘴硬不肯供认，直到动起刑来进行逼供之后才肯开口合作。更甚者，被折磨至死都不曾承认。估计是怀着有人会前来营救的心态，最后等待他的不过是提前挂掉罢了。这些人不是太傻就是太天真。此事早已大白于天下，且是皇帝亲自下的圣旨，所以，即使是有心造反之人，也绝不会傻到将其搬到台面上。
短短数日，路欢见识到了何为酷刑。笞刑、杖刑、针刺、水浸、火烧、剜肉……如此种种，惨不忍睹。说实话，路欢并不喜欢太过于血腥的东西。但是，这几天双眼所见之处尽是血腥。比起过去的二十年她所见识到的，只能说，一个是过程，一个是结果。其实，逼供的方式很多，不一定得选择这么残忍的方法。但是，这一次，她却不太想去改变什么。温和，也得看时间地点人物。
大概是双眼早已麻木，以至于十几颗人头同时整齐落地之时，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依旧面带笑容，依旧喝茶看戏。这样的她在刑部的人看来，简直就是魔王再世。这下，更是无人敢造次了。
今次事件结束后，路欢便趁热打铁，搞起监狱改革来。路欢粗略估计了一下，刑部一年的开支占国库开支的十分之一左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主要是官吏繁冗，且职权不分明。还白养了成千上万的犯人。可谓是只进不出的一个部门。
路欢并不着急去管官兵冗杂的问题，而是先解决那些白住白吃白喝的犯人。将他们分配好，官员的分配问题也就解决了。
她放下手中的账本，对下面的人说：“葛宁。把牢里的全部犯人都叫到操场。我有话说。”
一个做官的和犯人能有啥话说。让他们浪子回头，洗心革面，下辈子好好做人？葛宁就想不明白了。
路欢看他一脸的疑问和鄙视，大发慈悲地开口道，“行了。大人我没犯傻。照做便是。”她还神秘地加了一句，“其实，只要好好跟着我混，别老走歪门邪道，欺压他人，也照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美人更是手到擒来，而且一个个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葛宁没想到她竟然把话说得那么白，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称是。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并不排斥墙头草，那不过是生存所需。
“可是……”葛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怎么了。”“水牢里的犯人，没有皇上的允许，是不许私自放出的。”
水牢。话说回来，上次巡视牢房时，正好有事，未能进入水牢。这里面究竟囚着怎样的犯人呢。“如此，水牢的犯人就先搁着吧。”改革之事是在半暗半明中进行的。如果把事情闹得太大，受到的阻力也就会越来越大。她向来都是复杂的事情简单做，没必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从今日起，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更为谨慎小心。特别是得管好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思量。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今次改革要是让圣上看好了，升官发财，少不了你们的。万齐秀与金东信那儿就由你去说。该怎么做，你们自个儿看着办。”
“是。大人。”葛宁退出议事厅，边想着路欢所说的话边开始着手路欢所交代之事。
新的一年就快到了，她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好，如此，才能安心过一个好年，和遥遥，和破晓，也许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