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早饭过后，葛宁便把犯人都集中到了操场。他们统一身穿黑白囚服，不仔细观察并看不出异同。路欢站在上面，看着底下的一千多号人躁动不安。纵使只是站立着，却是姿势不一。他们或嚣张，或软弱，或麻木，或愤怒。在她看来，尽是些不幸的人罢了。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路欢不愿也不想深究。背负过多的故事，只会让自己变得更为沉重。
葛宁开始发话，“咳咳，安静，安静，安静！路尚书有话要说。”随后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路欢站到前方。才安静了不到一会儿的犯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说实话，对他们而言，谁做尚书都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的身上早已被打上了罪人的烙印，有些甚至是注定了必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度过余生。毫无希望可言。
路欢拍掌三声，几人各搬了一大叠东西出来。众人的目光随之转移。“各位，可知这是什么。”她顿了一下，看众人的反应，皆一脸茫然。“这里面，记录着各位的一切罪行。或坑蒙拐骗偷，或jianyin杀人放火。但是，从今日起……”她给身旁的人投去一个眼神，那人一把火便点燃了那一堆白纸黑字。她指着那熊熊烈火，“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没有了过去的清白之人。”
之后，是众人久久的震惊与沉默。此举可真是既惊又喜啊。葛宁在路欢身后是吓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这事儿要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不晓得会不会被冠上藐视王权之罪啊。罪过啊罪过。
“既然如此，大人，我们是否可以出狱了呢。”声音很冷，满是讽刺的意味，问题提得不偏不倚，相当准确到位，直切要害。
闻声。路欢在人群中寻找声源，并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呵呵。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从喜悦中冷静下来，真不错。“大家有什么问题，随便问，本官有问必答。首先，这位兄台，我的答案是，不行。天下无免费的午餐。我虽然烧掉了你们的过去，但有条件，就是在另外的一本白纸上，写下你们的未来，作为你们新的档案。未来如何，全在你们自己。整个刑部大牢，有近千亩地，你们可以在此学习，工作，生活。你们当这儿是牢狱也好，藏身之处也罢，都无所谓，只要你们遵守我定下的规矩，好好做事，想出狱，并不是什么难事。”
“请问大人，我们要遵守什么规矩。”又一人问道。
“规矩很简单。只有三条。第一，真。第二，真。第三，还是真。待人做事，只要对得起这个‘真’字，即可。若违此规，后果自负。”“敢问大人，您所谓的‘好好做事’又指的是什么。”路欢感觉这跟开新闻发布会似的。“自然是指工作。保姆，清洁工，农民，工人，商人，厨师，教书先生，剑士，发明家等等。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部门多多，任君选择。大家多掌握一门技术，出去也就多一条生路。只是，在此之前。”路欢拿出一张纸，“必须签订一份劳工合同。有违此约者，以上我所给你们提供的便利皆作废。”
“那么，要怎样才能出狱呢。”这才是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吧。真亏他们忍了那么久才问。路欢忍不住笑。
“好说。你们的工作都会有相对应的报酬。这个报酬自然是虚拟值，实行多劳多得制度，记录在你们各自的本子上。只要这个值到达一万，方可出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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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琐碎问题持续不断，导致整个问答会进行了近两个时辰才结束。
“如果各位没有疑问的话，有愿意签订劳工合同的可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签订，不愿意的，在下自然也不会强迫。此事就交由葛宁大人全权处理。”
她自是不会强迫谁的，只是，她可不保证那人今后会怎样。真的不能保证。世事无常，谁能保证什么。犯人们对路欢的提议反应异常热烈，纷纷签下了劳工合同，只有少数几个人欲以身试法，尝试不去接受改变的后果。
“大人，这几个人要如何处置？”
“单独关在一个小牢房里。吃喝照常。”
“是。”渐渐地，葛宁对路欢的话没有了质疑，只知道照办即可。似乎相信她，就绝不会错。“那其他人呢。”
“嗯。去把这个贴出来。”路欢指了指桌子上的纸板。这是部门及职位招聘简介，由路文连夜誊写在纸板上的。路文的字，刚柔并济，很是好看。“贴好之后，在给他们一天的时间考虑，自己适合做什么。选定之后，便开始应聘。合格者即可立即培训上岗。不合格者，再进行第二轮的挑选。如此类推，直到人人有事做，事事有人做为止。明白？”
葛宁点头。
“万齐秀。”
关于改革的事，早听葛宁说过了。在见识了路欢的高明手段后，万齐秀本因自己无事可做而有些气馁。如今路欢点名，他内心自然是暗暗欢喜的。既然走上了仕途，高官厚禄，谁不想呢。
“是。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所有的官员亦如上分配。你便负责这一块。”
“是。”
“金东信。你负责协助二位。有什么困难，立即联系我。还有，把刑具都收起来吧。”制造恐惧，也许会让人妥协，有利于统治。但是，换种方式，也许会更好。那样的事情，见识过一次就好。
“是。大人。”
“好了。都去忙吧。”
待所有人都退下之后，路欢呼了一口气，背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虽说剧本早已写好，但是，根据实际进行修改，就花了她不少的精力。而且，很多事，她不得不亲力亲为。万事开头难。她的理念才刚刚萌芽，人才的问题，更是不得操之过急。她相信人才无处不在，关键懂得去发现与挖掘。
绝尘一直在暗处看着路欢，将她的狡黠、奸诈、智谋、疲惫都看在眼里，并为她扫平前方的障碍以及根绝后患，让她所走之路不至于太艰辛。她真的就像一个男人，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打拼着，真的就像不需要温情，不需要依靠，不需要风花雪月，连偶尔的懦弱都不曾有过。她强大得让男人汗颜。所幸识得她女人身份的人并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