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夜黑风高。景仁宫最东侧的如玉轩内,此刻却灯火通明。
容妃柳月穿着一层薄薄地淡粉色轻纱长裙歪在塌上,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地舒服惬意,两个宫女跪在她身边,一个正在剥葡萄,另一个则适时地将已剥好的葡萄送进她的嘴里。柳月享受地闭上眼,险些喟叹出声,真好,皇上又来了。
这已经是皇上回宫后的第六晚,她也享受这无上的待遇第六天了,又咽下去一颗新鲜的葡萄,她指了指圆桌上的另外一盘水果:“一一,去把那个西域进贡的西瓜拿来,这次啊,你们也跟着尝尝鲜。去,拿出去给大家伙儿分了。”
原本还在剥葡萄的绿衣宫女听了,连忙笑着应声而起,干净利落地把已经切好的西瓜分出一半下来,将剩下的一半拿到外头,果然,她这里才刚出去,便立时引来一阵骚动,欢呼笑闹瞬间传来。
柳月躺在里头听了,勾了勾唇,心情大好。自己随手又捏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她到底感慨了一声:“啊,这样的日子,就给我多过两天吧!”
一一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话,一张小脸瞬间变成了苦瓜,幽幽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劝道:“主子,实在不是奴婢多嘴,虽然奴婢不知道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奴婢就是觉着,皇上难得对咱们这儿如此不同,这可都第六晚了!就连德妃娘娘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过才连住了三晚而已,您何不就趁此机会……”
“机会?”她一句话未完,就被柳月笑着打断,“你觉得这是机会?”
一一抿了嘴,自己也不敢确定。事实上,她入宫多年,曾伺候过很多主子,有尊贵的,有低贱的,有冷漠寡情的,有笑里藏刀的,要说容妃在这其中,绝对算不上是最耀眼的,但却一定是最特别的一个。
若说她热忱,她的面上看去偏偏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冷漠,淡然,绝对绝对算不上仁慈,对待敌人,更是杀伐决断,从不留情。
可若说她冷漠,她对自己身边的下人却又是极好,不是那种表面上的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把每一个奴才当做一个“人”来对待,在她身边,从来不必害怕被莫名其妙地迁怒和惩罚,也不用怕自己哪一天忽然变成替死鬼。
至少这一点上来看,容妃柳月已经足够让一一将所有的忠心都交付给她。
所以打从心底里,她希望自己的主子不仅仅只是靠着父兄占了一席之位,而是真正的在宫中站稳脚跟。毕竟这后|宫,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得到皇上的宠爱,换来最坚固的位置,这才是真的。
“奴婢说不准,”一一瘪了嘴,将另一半的西瓜端到柳月身边,低声道:“可奴婢就是希望主子能过得好,能过得一直好,能过得比现在还要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来了如玉轩却偏偏不和您宿在一块儿,但奴婢觉得,主子未尝不可以争取一把,不是么?”
这话一出口,就连一旁跪着的另一个宫女三三都忍不住开口跟着劝:“是啊主子,您自己方才不也说,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多过两日么?皇上不下来,您自个儿送上去不行么?若是您真的得了圣宠,那往后这样的日子可不是您想过多少,就过多少了吗?”
“想过多少,就过多少?”柳月笑着喃喃重复了最后一句,吃了一块西瓜下肚,半晌之后,才终于整了脸色:“也罢,今日既然又说到这个问题,那我索性一次跟你们讲完了吧,也省得你们连续罗嗦了六个晚上,只怕夜里睡觉都没能安稳想着这个问题。都坐下吧。”
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矮凳,一一和三三对视了一眼,听话地过去坐好。此刻这个屋内只有她们三人,说话还是极方便的。
柳月又看了眼自己身边这两个最得力的宫女,两张一本正经的脸害得她也忍不住一本正经起来,她咳嗽了一声,索性坐直了身子,连自称都下意识变了:“你们想想,皇上南巡半年,刚一回来的第一晚就到了本宫这里,这事儿,奇怪么?”
一一咽了口口水,没敢回答这个敏感的问题。奇怪?怎么不奇怪?当然奇怪了!要说得宠,半年前宫中谁都知道,是四妃中最小的淑妃最得宠,这皇上好端端的,根本没道理出去了半年一回来就变了口味不是?可若说地位最贵,那也该是去皇后那里才是正道啊.!
柳月知道她们不敢说,也不为难她们,只自己又道:“本宫之前得宠吗?不得宠,皇上平日里记得本宫吗?不记得,本宫平日里在宫中出过风头吗?不用你们说本宫自己都知道,没出过,那皇上为什么突然间来了?”
一一和三三齐齐摇头。柳月又道:“是了,你们都不知道,本宫也不知道。皇上来了也就罢了,奇怪的是连续来,更奇怪的是连续来了六天却一次都没有真正和本宫宿在一起,事实如此旁人都不知道,偏偏还闹得满城风雨把本宫推到风口浪尖上,你们不觉得不对劲么?”
“主子……”三三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往一一身边靠,“您别吓唬人成么,奴婢胆子小……”
“才这样你就怕了?”柳月好笑地摇头,“前两日本宫听说,皇上南巡的时候,接驾的官员家因为后院之争闹得三天之内两死了两个主子,乱了个不可开交,就连官员自己都差点受灾,险些没翻了天去。皇上当时虽然没说什么,可表情似乎很不好。所以本宫倒是觉得,这一回,宫里是要有大动作了。”
她勾了勾唇,才正经了半刻的表情又变成了往日的懒散,幽幽地躺了回去:“所以啊,你们觉得如今是机会,我却不觉得,你们说要我趁机,我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是能过一天是一天,若是此刻轻举妄动,只有死路一条。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吗?”
“那您不希望皇上来吗?”一一感到很疑惑。
“希望,怎么不希望?他若是不来,凭我一介小小的容妃,能给你们这些个好东西吃?知足吧你们!”柳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动了动身子给自己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了双眼。
但下一秒,她就被一个忽然传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险些直接跳将起来。
“哦?原来朕的价值在容妃看来,不过与食物无异,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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