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愣了一下,没开口,德妃一声冷笑,满脸都是讥色,至于淑妃却已经笑着大咧咧地接口道:“皇后娘娘,可不就是新鲜嘛!臣妾在这后|宫已经算是脑子不好使容易忘事儿的人了,可也从来没把请安给闹忘了啊!新鲜,真新鲜!”
原本就已经沉寂如水般的大殿内因为她这一句话,瞬间更添了十分的尴尬,贤妃低咳了一声,拼命朝她使眼色,而德妃的嘴角,则差点直接飞到耳朵根去。这个淑妃,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脑子简单到像是少了根筋,竟连这话都敢随便接,真是太好笑了!
不过,也正因为有这种没脑子的,才把她们心中所想却不敢表达的话全给倒了出来,着实爽快。
皇后眯了眯眼睛,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手中一直匀速转动的佛珠却明显漏了一拍,显然也是被淑妃的话给震到了,但下一刻她便又正了脸色:“那好,既然妹妹们都在,这请安之事虽小,却也不能因此乱了宫中的规矩,妹妹们说,本宫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这句话,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说得气定神闲,说得雍容大方,貌似毫不在意,可尾音却忽然上扬,话音落下的瞬间,连原本一直似睁非睁的双眸也猛地张开,凌厉的目光扫看四周,最终直勾勾地停在了跪着的柳月身上。
贤妃依然没有开口,甚至把目光直接移到了地板上,发起呆来。
淑妃挠了挠脑袋,很是苦恼,要说平日里她插话的工夫虽然一流,但真到了这种问意见要主意的时候她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挣扎之后还是闭了口。德妃见众人都没了声音,而皇后还眼巴巴地等着,眼珠了转了两圈,心中暗骂,只得硬着头皮干笑起来。
“皇后娘娘,您是六宫之主,容妃是后|宫嫔妃,您要如何处置她,可不是您说了算吗?臣妾觉着这事儿,咱们实在不太好随便提意见,毕竟也没那等权力不是?臣妾就是觉着,既然皇后娘娘执掌后|宫,那您说什么,妹妹们听什么便是了。”
德妃话音未落,淑妃已经跟着把脑袋点成了啄米的小鸡:“对对对!德妃姐姐说的对,皇后娘娘您做决定就好了,咱们都听您的。”
皇后没吭声,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贤妃,半晌才又问道:“盈柔妹妹,你觉得呢?”
贤妃赵盈柔像是被吓了一跳,仿佛此刻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被惊醒,也不知众人方才所说的话她究竟听没听到,只是几乎下意识地摇头回答:“皇后娘娘,臣妾愚钝,对这些没有意见,一切都听大家的就是。”
“哦?”听到这话,皇后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好吧,既然都没有意见,那么本宫就照着宫规来办,雪梅,带容妃娘娘出去,本宫就罚她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这样,不算过分吧?”
没人回答。
柳月低头跪着,一动不动,嘴角依然带着笑容,可心中却已经在一瞬间闪过了百八十个念头。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算她今日比平时迟了半个时辰来请安,也不至于闹到这样的地步啊!更何况,皇后向来把她当做自己人的不是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宫宫规虽严,可平日里请安也并非每个嫔妃都能做到按时准点,哪怕是四妃,因为特殊情况而迟到也不是没有,偶尔有人或是漏了一日,或是晚了一些,皇后也都是从来不管的。
可今日的情况却似乎有些不同。明摆了,皇后想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即便这并不是个大事,却也能成为她折磨人的手段。这样的天气,在外头四处窜风的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就算是身上披着大氅也足够把人给冻成冰雕了!
皇后昨日明明才对她表示了信任,并让她帮忙掩饰太子之事,今天怎么就忽然间翻了脸,难道就不怕她也跟着豁出去,直接和她拼个你死我活么?
柳月实在想不明白,可那边雪梅已经得令,从旁过来拉起她往外拖去,一一跟在后头急得乱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在宫中多年,又一直跟在柳月身边,早已经知道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虽是真的,也绝对有效,却是提都不能提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说了主子迟到全因皇上,只怕得到的惩罚就不仅仅只是跪跪这么简单了。
因为柳月并没有挣扎,所以很快就已经被拖了出去,皇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抬手把她们叫住:“等等,本宫说呢,怎么瞧着不太顺眼,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容妃妹妹穿得可不少,一一,还不替你家主子把外头的大氅给褪了?既是罚跪,自然就得有个受罚的模样。披着个大氅,旁人瞧见了,还当你是单单来请安的呢。”
“什么?”这一回,连柳月都忍不住惊叫出声。褪了大氅?!皇后究竟想干什么?!
一一被这一声命令吓得魂飞魄散,更是“咚”一声跪地求道:“皇后娘娘,如今早已入了深冬,天儿实在冷得很。我家主子来得急,里头只穿了一件夹袄,若是在风口里吹,怕是耐不住的。还求皇后娘娘手下留情,饶了主子这一回吧……”
“放肆!”她还待再说,早已被德妃一声爆喝直接打断,“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奴才,竟然也敢在这里撒野!皇后娘娘的命令,咱们都无条件尊崇,你一个下贱的狗东西算什么,还不滚出去照做?!否则,本宫现在就先治了你的狗命!”
“奴婢罪该万死,求娘娘饶命……”一一跪得更低,可却坚定地未曾动弹。
皇后狠狠抿住了唇,眼角闪出一片毒火,索性直接看向雪梅:“好,很好!既然她的奴才如此忠心,宁可自己受罚也不替她褪,那就由你来!本宫命令你,现在就替容妃把大氅脱下来,若是脱不下来,本宫治不了她的奴才,也定然先把你仗毙了事!”
雪梅立时应声,手上瞬间动作,便要来抢柳月身上的衣服。混乱间,大氅的一角被她揪住,冷风直顺着缝隙往衣服里钻去,那种刺骨的寒冷,险些让柳月尖叫出声。该死的,皇后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难道,竟是想在无声无息间将她至于死地?
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可雪梅的行动却根本不让她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眼看着大氅就要失守,柳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等一下!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