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苍茫的大地银装素裹,远眺望去一轮红日当空,日光倾洒满地,实在是一个不适合用来打打杀杀的好日子。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辆孤单的马车正立在一条小道上,马车前,一长一短立着两名气质卓尔的长衫少年,金红色的阳光挥洒在少年的锦丝衣摆上,反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而与之对峙的,是十二名明显训练有素、武功高绝的禁军侍卫。
“迟夜,还不快放公主回宫!”打首的男子义正言辞,剑眉愠怒,语气已是十分不善,很显然,就算迟夜还有命回墨国皇宫,肯定也少不了牢狱之灾,再无天日。
惜舞凤目微扫,四处萧风瑟瑟,皆是枯黄败落的干草,丝毫见不到在四周守卫的舟家军,看样子,这伙人显然已经逃过第一批和第二批舟家军的伏击,武艺定然十分高绝。
“公主。”那男子声音洪亮,抱拳向前一步,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在空气的冷凝下顿时降至冰点:“玉字营第五师第七领队林江,护驾来迟,请公主随在下回宫。”话未说完,眼中已是精光一闪,抱拳的右手顺势向惜舞探去,左脚跃出,一个向前,精长的身子已来至迟夜和惜舞面前,速度快到几乎让人无法分辨。
林江身后的侍卫应声上前,团团黑影化作黑色的围墙将惜舞和迟夜围得水泄不通。
看样子他们已经是不打算和平解决了,惜舞暗骂一声,即刻挥舞起手中的匕首,一个旋身,曲臂迎上,只听“刺啦”一声,一名欺身上前的侍卫目光一滞,质地上乘的衣袖上已经被划了一个大口子。
风声四起,草屑和雪珠在空气中四处飘起。
因为自己的身份,这几个玉字营侍卫总算没有蠢到对自己动粗,是以惜舞还是凭借一些在这个时空无人知道的空手道功夫占了一点上风。
小道的另一侧,战况就显得异常激烈。林江手持一把星月剑,宝剑剑势凌人,招招狠绝挥向迟夜。白衣猎猎,黑衣嗜血。只见迟夜白如雪色的右手握紧手中的宝剑,挥、曲、刺,宽大的衣袍在空气中翻舞几下,手中的剑就好像索魂的地狱使者,零点零一秒之间,剑尖划过之处,淡淡飘散起一股血腥味。
红日渐渐沿着经纬之线升上半空,小道边的厮杀愈见渐浓。林江在这队玉字营侍卫中武艺最为上乘,此刻,剩下还有战斗力的六名侍卫,除去两个仍然将惜舞围住外,其他四名皆倒转剑锋,向迟夜攻去。
“迟夜,私掳公主出禁宫可是死罪,你还不快束手就擒。”林江一声暴喝,瞬时又逼近迟夜身边,以极其阴狠的一剑向迟夜腰腹直驱刺去。
“小心!”只听惜舞一声短促的呼喊,在这宽广的平野上显得万分突兀。忧心外露,手上自然跟不上速度,“呯”的一声,手中的匕首已被一名壮实的侍卫拍倒在地,只余下手腕上火辣辣的疼。
“公主,请随属下回宫。”惜舞的双手立时被一方厚重的贡缎缚住,动弹不得。
静,四下只剩下让人窒息的安静。连呼啸的北风此刻也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阳光覆地,日光倾城,融雪的声音从远处幽幽传来。
“迟夜,不要再负隅顽抗了,七百名玉字营分队已加速赶来,摆在你面前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林江轻狂的笑声突然响起,在这安静的空间显得十分刺耳。
惜舞尽力转过头,向迟夜看去。白,只有刺目的白,迟夜精长的身子在风中静立,白衣胜雪,发丝飞扬,日光下俊逸的男子面色铁青一片,青筋在握紧宝剑的手背上纤毫毕现,嘴角殷红,渗出点点血渍,惨白的左手捂住右腹肋下,修长的指间流出汩汩鲜血。
“迟夜………”细小的声音在惜舞胸口回荡,一股少见的自责和慌乱涌上惜舞的心头,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惜舞焦急地四处看去,满心希望舟寒能觉察出不对,迅速回来增援,或者是迟夜的部下能前来援救也好,只是,放眼望去,茫茫平原上除了枯败的干草,哪里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就凭你?”迟夜话语一扬,素手抹去嘴角的殷红,嘴角咧起一个平常舒雅的弧度,目光穿透人群射向惜舞,眼光温暖,淡若初春,“别害怕。”迟夜浅浅地向惜舞说了三个字。
鼻头一酸,眼泪似乎就要夺眶而出,这是第一次,惜舞觉得在这个异时空里感到安心,简单的三个字,却在此时此刻让惜舞卸下了那些伸向迟夜的利刺,“我不害怕”,惜舞向迟夜淡淡一笑,就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林江嗤笑一声,故作声势道:“援军马上就到,记住,要生擒他!”
四名玉字营侍卫目光沉静,身形纹丝不动,眼前的迟夜虽然身受重伤,但他手上的那把宝剑却毫不掩饰的显现出不可侵犯的嗜血之光。
有寒鸦的叫声从远处鬼魅的飘来,大地叩响起节奏清晰的马蹄声。四名侍卫眉目皆快速的闪过一丝安心的懈怠,但马上又恢复谨慎。林江原本微蹙的眉头终于稍许缓解,脸廓显现出一股志得意满的势在必得,他缓缓持剑退后两步,向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回身望去。
天和地的接缝处倏忽显现出一道银黑色的弧线,在金红色的阳光下显得来势汹汹,马蹄铮铮,将大地震得一片晃人。林江脸色大霁,就差把嘴咧到后脑勺了,他大笑道:“玉字营的弟兄们来了!”
惜舞在心里大骂一声蠢材,郁闷道怎么连这种轻易就能喜形于色的货色都能混进闻名天下的玉字营。
马蹄声越来越近,林江举起右手紧握的星月剑,朝天际一挥,大喜外望,然而他的笑意只维持了不过三秒,就瞬时冷冻在因寒气而苍白的脸上。
“蠢材。”迟夜淡淡吐出两个字,却似一颗炸弹被轻巧的投在众人心中。只见迟夜嘴角噙笑,左手微举,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手上鲜红的血渍,淡笑道:“林老将军门下出了你这么一个蠢货,真当是家门不幸。”
一语激起千层浪,林江登时面色大变,眉眼阴郁犹如悬崖盘踞的秃鹰,他皱起眉眼,狠声道:“杀了他!”
四名玉字营下属虽面有不解,但军令如山,随即纷纷举起手中利剑,结阵向受伤的迟夜攻去,打头的一名侍卫沉着冷静,起势直直往迟夜受伤的右腹刺去,剑势快如闪电,同时右腿一抻,往迟夜的小腿腹竭尽全力踢去。这一路招数本是致命,只奈何迟夜早已洞悉,修长的身子一侧,挥剑砍断来势汹涌的剑身,“叮哐”一声,来剑立时被砍做两半,左手扳住那名侍卫的肩膀,一个推攮,侍卫壮实的身体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般急速转身,心口顺势迎上另一个侍卫刺过来的剑尖。
一道血线迎面而起,那名侍卫哀叫一声,立时倒地。
杀戮还未停止,迟夜挥剑而起,手中宝剑好似只是他惯常用的毛笔,身姿利落,笔尖轻点,直取人命。惜舞在一旁看着,剑起剑落,迟夜就好像只是在自家后院摘下一枝桃花,猩红的血液洒落在已是一片乌糟的雪地上,最后两名玉字营侍卫倒身在地,脖颈的大动脉如小溪般流出滚烫的鲜血。
林江面色死灰一片,他望了望身后,那道越来越宽广的银黑色弧线一点点覆盖大地,心也随着一点点下沉。他嘴角紧闭,突然转身厉喝一声,“你果然不只是区区太傅!”言罢,精壮的身子一个腾空而跃,星月剑铃铛作响,煞气满溢,这一剑凝聚了林江周身气力,他眼睛血红,作出殊死的最后一搏。
迟夜静静站立,丝毫没有反抗的动作,好像正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天地沆瀣,只听“咻!”的一声,林江还腾在半空的身体霎时失去了滚滚杀气,势竭而落,林江精长壮硕的身子就如同一只被斩断翅膀的巨鸟轰然倒地,一只银黑色的箭羽自他的身后刺入偏右的心脏,箭头染血,隐约还可以见到箭头荧蓝的微光。
小道上一片狼藉,十二具玉字营侍卫的尸体以惨败而诡异的姿势伏倒在这古道,迎接这跃上中空的太阳。
迟夜走近惜舞,挥剑利落砍断了缚住惜舞的厚重贡缎。温热的气息轻吐在惜舞冻得没有知觉的脸上。惜舞看着面色苍白的迟夜,只见他墨发凌乱,嘴角殷红渗出点点血丝,右腹雪白的锦袍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渍,但是他站得还是那么挺直,倔强如一颗顶天立地的苍松。
“我没事。”迟夜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握住惜舞纤细的手腕,“我可以保护你,所以,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一丝丝暖暖的感觉渐渐染上惜舞的心头,如洪水般摧城掠地,无论如何,眼前站着的终究是一个可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舍命去死的男子。虽然这番情意早已阴差阳错用错了地方,但谁又能全盘否认惜舞心中的那番感动呢?
“好,只要你不死,我就跟你走!”惜舞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面素如莲,高洁出尘,好似天山上一株不染尘埃的雪莲,将迟夜的眼睛灼的温热。
“恩,你答应我了,就不许反悔,”迟夜孩子气的嘟囔一句,就避开惜舞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几步,瘦长的身子就颓然倒在惜舞的肩膀上。
“主上!”已经围上前来的银黑色军团轰然有序的将惜舞和迟夜围成一个圈子,六百名黑衣侍卫如同夜中巨兽,匍匐在地,庞大的军团安静肃穆,遥遥听去,竟听不到一点杂声。
几名身穿黑色铠甲的男子甩马而下,蜂拥冲上前去,年轻的脸庞早已充满护主来迟的自责和深深的担忧。
其中一名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的男子轰然单膝跪地,与年龄不相符的眼神里似乎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默而不语,缓缓将头埋下,望向一片狼藉的雪地。
很多时候,即使日光倾城,似乎也未必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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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被白目的理发师剪烂了,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