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小菲起床,小心翼翼张望了一会才低声问苏锦:“悦悦姐怎么样了?”苏锦轻声说:“哭了一晚上刚回房睡去了,你小心点别弄出太大的动静。”然后嘱咐她不要在谭悦面前问余全的事。小菲点头如捣蒜,自己也不是真缺心眼,不会故意揭人疮疤的。然后轻手轻脚的出门上班去了。苏锦打电话给李阿姨告诉她今天下午来做晚饭就好,让她来时买点好菜。
苏锦家的低气压一直持续了很久,谭悦每天也不出大门门,就在家里像游魂似的到处飘,要不就是开着电视从早到晚不停的换台。
小菲开始尽可能的在外停留,每天都踩在奶奶给她规定的门禁时间点上进门,而苏锦天天捧着书本静静的看,并开始尝试着使用电脑软件绘制设计图。苏锦终于尝试着按照现代工艺流程做出了一套时装——照着衣柜里挂的衣服画好款式图,然后在柜子里翻出适当的布料,自己出纸样、裁剪,然后用电动缝纫机缝好后拿着与原来的衣服进行对比,看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这天晚上苏锦正在研究如何改进纸样才能裁剪出自己想要的效果来,康漠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环境很嘈杂,似乎是在跟朋友聚会?
康漠的声音混在噪音中不是很清晰:“苏锦,你们女人为什么喜欢逼着男人结婚啊?”
“为什么这么问?”苏锦皱起眉,他又喝多了?
“仲良他投降了,他看了孩子的超声波照片决定跟那个女人结婚,可他很不高兴,又把自己灌醉了。”康漠的语气闷闷的,“你告诉我,女人是不是只要结婚就开心,那结婚之后该怎么办?”
“怎么回事?谁是仲良?”
“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包了游轮庆生的那位。”
苏锦想起康漠确实说过这回事,那天康漠还是在船上给自己打的电话,给自己说了一夜江上绚丽的霓虹夜景。苏锦道:“哦,原来是他,他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们下了船,又去他定下的会馆包间里玩,可是,那简直是一场灾难。”康漠愤懑的说。
原来,那位名叫仲良的友人在他生日那天的最后一刻收到了一份超级大礼——他刚分手一个月的前女友送给他一个隆起的大肚子,里面是一对双胞胎,6个多月后他将荣登爸爸宝座。现场气氛顿时降到冰点,大家都恨不得立即消失。结果那人操起酒瓶自己把自己灌趴下了,几个人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回家。今天晚上他召集齐了好哥们,说他为了孩子,决定跟那女人结婚了。
苏锦听了,心里涌起一股烦闷的感觉。那人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自己灌醉!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愿意承担?既然不愿意负责又为何要招惹她?这世上难道永远都是这样——男人享乐,而女人承受苦难?
虽然心中愤慨,但苏锦咬咬牙忍住了自己的怒气,事情是在康漠的朋友身上发生的,自己怎么好对着他发脾气?
“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苏锦平了平心气,告诉他:“结婚代表着有了依靠、有了支持,不再是无根的飘萍随波荡漾,从此有了牵挂和想念。而如何经营好婚姻就要看个人的手段了,有人做的好,也有人做的不太好,于是有的夫妻幸福,有的夫妻痛苦。”
康漠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问道:“那你呢?你会不会渴望结婚?”
“……我只是个普通女子,当然会渴望与我心爱的人携手相伴一生。”只是,空有渴望却无法实现。
“……你有渴望与他相携百年的人?”康漠沉声问道。苏锦迟疑了一会,还是坚定的说道:“有。”随着这个肯定的回答吐出,电话应声而断。苏锦叹了口气,喃喃的道:“你嘴上说着如何痛恨婚姻,却又如此纠结着放不开,这却在在显露出其实你也在渴望着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呀……”
康漠瞪着握在手里的手机,然后关机放进口袋,转身抓起桌上的酒瓶开始猛灌。找到一个不被婚姻的所谓“幸福”表象欺骗的人那么难吗?
石碣看着灌了自己一瓶酒后趴在桌上人事不醒的康漠不由头大,这一屋子就只剩自己一个清醒的了,待会怎么处理这帮家伙?
从那天晚上起,苏锦的手机再没有准时响起。苏锦几次拿起手机想要打过去,犹豫了许久,还是赌气没有拨通。
苏锦心里憋的那股气没处发,她就一门心思的沉迷在研究现代的服装设计工艺上,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
在成功把家里所有人衣柜里的衣服都复制出合格的成品后,苏锦开始在网上搜寻图片,总结了一大堆现代时装的特点,记了满满一笔记本,然后开始尝试自己设计款式,再做出来看成品效果。这么画画、改改、裁裁、剪剪然后一番缝制之后,苏锦已经对现代服装设计工艺技术有了初步的了解。然后她开始研究书架上的一列列排放整齐的文件夹,里面是“那位”工作多年的记录,通过研究这些记录,苏锦了解了一个服装设计师应该做些什么还有如何做。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可是谭悦的情绪仍然很低迷——按照剧组原定拍摄计划,外景拍摄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可是余全却始终没有出现。谭悦心情很复杂,果然是少年人的激情,燃烧得热烈,熄灭得也很快。
小菲实在受不了家里这种诡异气氛了,决定晚上回家就跟谭悦好好谈谈,不就是失恋么?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不用缅怀那么久吧?没想到早早回到家中却看到了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场景。大捧大捧的红玫瑰花叶凋零的散落在客厅里,悦悦姐手里抓着一个抱枕正在追打一个高大的男人,小姨则坐在沙发里猛揉太阳穴。
“这是怎么回事?”小菲拉住从自己面前跑过的谭悦问道。谭悦扶着腰气喘吁吁,指着那男人骂:“死擎天柱,有种你别跑,老娘今天不打得你满脸开花就不是人!”那人站在客厅中间哈哈大笑:“我要是没种咱老谭家可就要绝后了,你小心我告诉你老娘让你满脸开花!”
谭悦一把将手里的抱枕甩过去,被他利落的躲过去了。正准备脱下脚上的拖鞋飞过去,却被小菲及时制止了。苏锦趁机道:“谭穆你明知道她不痛快就别再挤兑你姐姐了。”谭穆耸耸肩,道:“我可没挤兑她,看看哪家的姐姐见到久别的弟弟就追在屁股后面打人的?算了,看在苏锦姐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那么多了。”
谭悦咬牙切齿的道:“死擎天柱你不在法国好好呆着干嘛跑回来祸害我?是不是在那边混不下去了?早说,姐姐我会好好照顾照顾你的!”
谭穆坐到沙发上遥遥手指,一脸得意洋洋:“我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哟,不像某人,啧啧,现在可真是丢脸丢到大西洋去了!”
谭悦一愣:“我怎么丢脸丢到大西洋去了?”
谭穆玩着手指,漫不经心的道:“听说你被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撵在屁股后面追,结果连饭碗都丢了。对了,那人叫什么名?”谭悦沉下脸:“你就为了这个回国?我不用你替我出头,你在那边好好闯出个名堂来才是正经事。”
谭穆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板起脸来沉声道:“我姐都被人欺负上门了我怎么能不管?”苏锦叹口气,觉得应该留个空间让这姐弟俩好好谈谈,把小菲赶回房去,自己正要起身回避就被谭悦拦住了。谭悦坐到苏锦身边,看着一脸固执的弟弟叹道:“你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等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就好了。他爸爸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只是不想耽误了儿子的前程。只要我避开,事情就能很快平息的。”
“可你现在快成了业界的笑话了!万一以后没人愿意雇你了怎么办?”谭穆不忿的道。谭悦却无所谓的道:“没人雇我我就找个老公把自己嫁了当全职太太去!”
谭穆紧追不放:“那你的梦想呢?你就这么放弃了?”谭悦哑口无言。编个谎话骗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不可能相信。自己是如何咬牙坚持多年的,又是如何鼓励他在异国他乡独自闯荡的,哪里是一句简单的谎言就能掩盖的?
谭悦定定神,扬扬脸自信满满的道:“就凭我这么多年打拼攒下的人脉那么多个剧组我就不信会没人请我!大不了重新从小剧组混起!”
谭穆看着姐姐脸上重新焕发出自信的光彩心底松了口气。这个女人,她总是那么多情,轻易的被吸引然后将感情投注进去;但是她又是那么无情,能够在恰当是时候挥剑斩情丝放自己自由;其实,她是一只风筝,看起来轻浮一阵微风就能让她荡漾,但却有一根坚韧的线将她牢牢系住,只是,她还没找到那个牵线的人罢了。这也是她的劫,要遭多少罪、过得去过不去也只能看她自己,不过她要是能早点找到牵着线头的那个人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