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停电的缘故,屋里一片漆黑,只听见窗外吹起很大的风声。
我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爱玛临走时匆忙的身影,还有那股突然传来的血腥味,顺着风吹来的浓郁的血腥味,几欲令我作呕。
烦躁地翻了个身,因为那股血腥味非常熟悉,像极了米亚身上的味道,只是相比先前,不知道浓郁了多少倍。
黑暗中,我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隔着门,林妈轻轻唤道:“停电了,小姐没事吧?”
“知道什么原因吗?”我坐起身,问道。
“还不清楚,已经去修了,整个山道上的电都不能用了。”
“知道了,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是,那我下去了。”
我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却越来越焦急,我不敢确定那血腥味是否就源自米亚,但我总感觉有些事情已经慢慢改变,正以一种完全不能预料的方式发展着。
大约下半夜时分,窗外终于有了动静,我急忙起身,刚推开窗户,一道黑色的身影飞快地闪了进来。
“你受伤了?!”我看见她身上刺眼的鲜红,心里一阵猛跳。
“不是我的血。”爱玛有些微喘,低头看了一眼肩头上的血渍,摇了摇头。
“这血是怎么回事?”我担心着米亚,忐忑不安的问道。
“洛洛,你确定你要知道吗?”她抬起眼,面色严肃,“如果你想做一个正常人,最好什么都不要问,因为一旦你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扶着她的手一抖,半晌,自嘲地一笑,“你觉得现在的我,还算是正常人吗?”
正常人,不会像我一样拥有吸血鬼般的对血液的敏感,也不会像我一样保持着兽般的夜习,更不会像我一样,和一个真正的吸血鬼交谈至深夜。这样的一个我,夹在人类与吸血鬼之间,却什么也不是。
“洛洛……”她仍固执的喊我洛洛,眼里有不能言喻的落寞。
“以后不能再叫洛洛,我叫白隐。”我纠正道,并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再显得那么自嘲,我伸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和她保持着距离,“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爱玛的脸色一正,不由的压低声音道:“两百米开外的山道上,两个猎人在追一个血族,我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
“他们在那里就动手了?”我皱眉问道,一般来说猎人在追杀血族时,会尽量避开人群,这是他们必须遵守的规定。一来是为了减轻打斗时的路面损失,二来更重要的是,正如吸血鬼不为大多数人类所知,猎人协会的存在也是需要保密的。
山道上虽然是鲜有人居的别墅群,但毕竟还是有人的,他们不顾一切的动手只能说明一点,就是那个血族是他们要尽快击杀的目标,亦或者身上有他们迫切要得到的东西。
“嗯,那个血族伤的不轻,后来我帮了他一把,这血就是其中一个猎人的。”
“看见那个血族了?”我抬眼,手心里的拳却不由握紧。
“看的不大清,他逃的太快了。”爱玛摇了摇头,又看我的表情有异,便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现在我还不是很确定。”我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黑压压的树影,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乱。
三年来,我一直努力着让自己从吸血鬼的回忆里挣脱出来,却没想到一夜之间,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爱玛,如果我想再变回吸血鬼,你可以帮我吗?”深吸一口气,我转过脸看着她。
“真的?”她脸上出现一丝欣喜,但随即又沉寂了下去,为难道,“可是,我不认识伦敦的亲王。”
吸血鬼可以通过与人类初拥的方式,创造出新生的吸血鬼,但前提是,必须得征求所属地区的亲王的同意,否则会被视为非法所出,创造者与被创造者都会受到惩罚。
“这件事以后再说,我早已厌倦吸血鬼的生活,现在有机会让我做一回人类,我想试一试。”
我思索了一阵,逐渐冷静了下来,但脑中仍是烦乱不堪,如果今晚爱玛不曾出现,米亚也没有来白府,或者说那两个猎人没有在这附近动手,那么我完全可以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继续安心做我的白隐。然而世上没有如果,诸多的偶然造成了现在的必然,当我再次贴近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就犹如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投入我心中勉强构建起来的镜花水月,使其瞬间变得破碎不堪。
此时,天边泛起微弱的鱼肚白,弦月尚还挂在天空的一角,淡淡的若隐若现。
“爱玛,你该走了。”我靠在窗边,看了一眼站在房间角落里发呆的爱玛,有些疲倦道。
“洛洛……我还可以再来吗?”她愣了愣,朝我靠了过来,眼里有期盼的神采。
“叫我白隐。”我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白……隐,”她有些生疏的开口,略顿了顿,又问了一遍,“我可以再来吗?”
“你不回卡玛立拉?”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严肃道,“不要再呆在这了,这里并不属于吸血鬼。”
她眼里的神采立即暗淡下去,在原地站了一会才低声道:“我要回去的,那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嗯,这样才好。”我点头,朝她笑了笑,“走吧,记得把身上的血处理干净。”
爱玛变回了黑猫,跳上了窗台,转头用银色的眸子不舍的看着我。
“洛洛,我一定会找到修斯和风月,因为我了解你,你根本就没有放开过,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就由我来完成。”说完,它不等我回答,就飞快跳了出去,消失在视线里。
我呆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它消失的方向,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清晨,我尚未合眼,就被林妈的敲门声叫起。
“小姐,克雷克研究院的人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让您去一趟。”她站在门外,轻声喊道。
我应了一声,缓缓地起身下楼,脑袋昏沉沉的。
三年前,我无意中发现,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在专修经济学的同时,竟然瞒着所有人拿到了爱丁堡大学神秘学的学士位,这是一门研究西方宗教、梵文、以及用科学无法解释的超物质等存在的学科,而克雷克研究院的院长就曾是她在大学时的老师。我不知道她选择这门学科的原由,但我仍会如她往年一样,给克雷克研究院提供一年一度的赞助。
下楼的时候,我看见白子筠站在门口,像要出门的样子。
“隐,你要出门?”他看见我,微微一愣。
“嗯,研究院有些事。”我揉了揉有些微痛的脑袋,低声答道。
“没睡好吗?你脸色不大好。”他走过来,伸手抚上我的额头,在太阳穴处的位置略按了一会,才笑眯眯的道,“现在好点了吧?”
他的手心温热,我瞬间觉得头痛缓解了很多,便笑道:“哥,你的技术很到位啊。”
“也不看你哥是谁!”他一脸温和的笑,随即牵着我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我由他牵着,抬头看见他挺拔清秀的背影,不由舒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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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子筠突然好温柔啊,我也想有这样一个哥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