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有些昏暗。
他赤着上身,手臂上缠着白色的纱布,还有一道浅色的血痕,见我进来,有些诧异。
“谢谢你。”我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胳膊上的纱布,“换过药了?”
“不换也没事。”他淡淡开口。
我抬头看了看他,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一直很冷,在这里半年,我还是头一次认清他的长相,拿起床边的药箱,我朝他笑道:“我帮你换吧,算是谢你了。”
他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剪开纱布,发现是一道很深的伤口,应该是酒瓶砸碎后划伤的,手指在他手臂上游走,偶尔触碰到浅棕色的皮肤,感受他身体里缓缓流淌着的东西,和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血腥味。
气氛有些暧昧,我可以听见他渐渐急促的呼吸声。
“好了。”我说着放下药箱,他并没有看我,而是侧着脸,视线落在一边。
我抬首,发现他的脖子非常好看,性感而且修长。
我终于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耳边,手指缓缓移动,滑至颈边,感受那里微微的跳动。
他身子猛地一颤,眼睛转向我,我没有看他,只是专注他修长的颈,那里一定很好吃。
猛地,他翻身把我压在床上,昏暗中我看见他明亮的眸子,于是朝他微微一笑。
清鹭的吻如雨般落下来,缓缓至颈边,朝下移去,他用手解去我的外套,伸进内衣里,轻轻揉捏,再一路向下移至腰部,缓缓摸索着。
他的身子很健壮,贴合在我身上,可以感觉到他的坚硬。
我的手指从未离开过他的颈,我知道这世上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
我没有吸风月的血。
吸血鬼在失血后,会更有嗜血的冲动,何况清鹭的身上还有伤口。
我闭上眼,等待着最后一刻,我能给的只有这个。之后我便要他的血,并且是他全部的血,因为我不能留下活口。
可是突然,他却停了。
我疑惑地睁开眼,看见他亮若星子的眸,然后他笑了,笑得很淡然。
他说,你不必如此谢我。
从千樱出来的时候,已是早晨七点,我不知道清鹭有没有看着我离开,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千樱,甚至不再回东京。
回到公寓,感到有些疲惫。
厚重的深色窗帘遮住了光线,风月原本坐在沙发上打盹,见我回来显得很愉快。
“洛洛,要果汁吗?”他捧着果汁走近我,温和地笑着。
“我不渴。”我笑着回应,脱掉了高跟鞋。
他却走过来环抱着我,身上依旧有阳光的味道,他说:“很累吗?”
我摇头。
“那洛洛去洗澡好吗?一会睡个好觉。”笑容温暖祥和。
“好,风月要等我一起睡吗?”
“嗯。”他点头答应。
我拿着衣服进了浴室,脑子有些沉,打开水龙头,静静地想一些问题。
我们近几天就飞去中国,虽然爱玛说,至少一个星期之内魔党的人不会追到东京,可我仍有些不安,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一百多年前我因为违反了避世的禁戒,被驱逐出梵卓族,但一直以来,魔党从未打消过追杀我和爱玛的念头。我至今没能查出来杀害父母的凶手,但我可以肯定,这一定与他们有关。
因为纯血种的血液,一直都是吸血鬼们忌惮同时又期望的东西,我的父母如此,我和风月亦是如此。所以,一旦纯血种失去族人的荫护,就会很快成为众人瓜分的目标。
胡乱想了一会,我走出浴室,看见风月倚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窗户的方向,脸上有些忧郁。
“洛洛,过来。”他听到脚步声,转头对我微笑,拍拍身边的位子。
我坐过去,他便靠过来抱着我,如孩子般在我的肩头轻蹭着,“洛洛,洗干净了呢……”
我伸手回抱住他,轻声道,“风月又饿了吗?”
顿时他不再动,半晌,才脱离了我的怀抱,眼睛看向我。
我将一边的长发摞起,露出脖子,微笑道:“如果饿,就来吧。”
他看了我一会,唇边露出细细的尖牙,缓缓地靠近。
我等了一会,却没感觉他咬下来。
“洛洛,你不饿吗?”他停在我的耳边,轻声问道。
“放心,我不饿的。”我眯起眼。
“你身上有生人的味道……”他的声音有些轻,手却用力抱紧我,“你明明很饿,为什么不吸我的血……”
我一愣,“我没有吸别人的血,我也不饿,风月。”
“真的?”他轻轻地反问,埋首在我的颈边,“我希望洛洛饿的时候,可以吸我的血。”
我点头,如果我忍不住是会吸风月的血的,不过不是现在。
纯血种吸血鬼,从不会轻易吸食人类的鲜血,他们存活下来的方式,大多是互相吸食同族。很久以后我想,如果不曾发生后来的事,我真的会和风月在一起,靠吸食彼此存活。
风月有一个习惯,进食过后就会睡得很沉,他缩卷在沙发上,清秀苍白的脸上,眉头皱起。
这次他已能控制住自己,不向我索要得过多,可是我知道,即便我把全身的血都给他,他仍会觉得饿。
因为刚刚觉醒,他抑制不了嗜血的冲动。
我起身,联系上了爱玛。
“三天之后出发?”电话那边,爱玛有些惊讶。
“嗯。”我点头思索了一会,才缓缓道:“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对吗?”
那边一阵沉默。
“如果可以逃掉,我会去中国找你。”半晌,她才回答。
我心头一紧,眼睛有些酸胀,拿着话筒的手轻微颤抖。
“一定要来。”
“好……”
挂了电话,我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那日,父亲和母亲一同制造了时间的屏障,纯血吸血鬼的力量庞大到令人恐怖,他们凝固了校内所有空间的流动,然后逐一清除所有人的记忆,之后他们精力透支,遭遇埋伏遇害。最终,东京由父亲统领的梵卓氏族,一夜之间风崩瓦解,被其他氏族所取代。
随后的每天,我便在不断地逃亡中度过,陪在我身边只有爱玛,我真的不想,最后只剩我一人。
三日后。
东京下起淅沥的小雨,天色有些昏暗。
我对风月说,晚上就要飞去中国,你要休息吗?
“我想洛洛陪我一起睡。”风月眯眼微笑,一把把我搂在怀里。
“好呀。”我的心情很好,缩在他怀里,闻着很温暖的味道入睡。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风月却不见了。
我急忙联系爱玛,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我感觉出事了,但事情发展的太快,让我始料未及。
因我从未想过,风月会在我身边不见,如果有人把他带走,我绝不会感觉不到。
东京不算大,我花了两个小时,却没有任何收获,直至九点,我错过了飞往中国的班机。
没有丝毫犹豫,我飞速赶往茨城。
自从梵卓族的领导崩解后,东京同时被几个氏族家族所占据,而茨城,便是吸血鬼盘踞的势力中心。
进入茨城,已近凌晨,路灯昏暗,街道两旁徘徊着零星几个行人。
他们停下脚步,盯着我的眼里充满警惕和敬畏,吸血鬼对纯种吸血鬼的崇敬与畏惧大多出自本能,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贵族走过来,右手扶胸,对我鞠躬道:“尊贵的殿下,需要帮助吗?”
我眯眼看了他一会,才缓缓道:“我要见你们的亲王,葛列米斯诺。”
“请随我来。”那个贵族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约十分钟后,我在一间欧式庭院内见到了葛列米斯诺,他倚在深金色的宫廷靠椅上,手里拿着酒杯,仰头看着满天星空。
“殿下,您能亲自来,我倍感荣幸。”见到我进来,他微笑着起身,手里的酒却未放下。
“亲王殿下,打扰了。”我看着他脸上的笑,朝他行礼。
他见我行礼,眉毛微微一挑,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殿下何必如此大礼。”仍是笑容满面,却没有伸手阻止。
“应当如此。”我抬起头,淡淡道。
“殿下此时前来,有何吩咐?”他邀我坐下,笑问道。
夜空下,他的笑很有魅力,金色的卷发随风扬起,眸子闪烁。
“爱玛在哪?”我不想再和他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爱玛是谁?”他摇着头,面露疑惑。
“亲王殿下,你知道她是谁,不是吗?”我冷笑一声,手指滑上他手边的酒杯,“砰”地一声,酒杯化为粉末。
他看了一眼,面色不变,仍然摇着头,“殿下,我真不知道谁是爱玛。”
我没再说话,而是仰头看着缀满星子的天空,想起很多年前,父亲还在世时,族人在夜晚的聚会。
当时,我在人群里自豪的宣布,我继承了父亲的纯血种能力,时空沦祭。那是一种可以阻止大范围内时空流动,甚至造成空间塌陷的技能,释放过后,不仅对时空,其间的人或物也会暂时失去行动以及思考能力。
然后,所有人都一齐鼓掌,我仍记得,那晚的星空格外晴朗,之后有多久了,我没再抬过头去看这样的星空?
葛列米斯诺无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我看见他从额角冒出的汗珠,知道他仍在硬撑,于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扼住他的脖子。
他却动弹不得。
“葛列米斯诺,你觉得作为吸血鬼,什么样的死法最可悲?”手指渐渐收紧,我淡淡笑着,冷酷的眸子看着他。
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于是开始拼命摇头。
“最可悲的死法,不是像这样被扼死,而是……”我唇角微勾,缓缓靠近他,在他的颈边呼出一口气,“而是作为吸血鬼,却被别人吸干净了血。”
他猛的瞪大眼睛,眼睛里充满着惊恐,他支支吾吾,想挣扎站起来,却丝毫动不了!
“你应该知道,弑杀纯血种,会有什么罪。”我松开扼住他脖子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咳咳!”葛列米斯诺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一阵猛咳,再次抬头的时候,看着我的眼里已满是惧意。
“我从没想过弑杀纯血种!”他碧色的眸闪过惊恐,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淡然。
“爱玛人呢?”我没有理会他,重新坐了下来。
他一怔,半晌,才有些犹豫道,“殿下,爱玛两天前就不在这里了。”
“你抓了她,现在是不是要跟我说,你又放了她?”我眼里闪过冷意,这个葛列米斯诺,还在撒谎!
他连忙站起身,面色艰难道:“爱玛被一个人带走了,至于他是谁,我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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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小常识:避世——不能对非吸血鬼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否则,其他吸血鬼会和你断绝一切关系。这是密党联盟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吸血鬼戒律,违反此传统的吸血鬼会受到最严厉的处罚,而整个吸血鬼社会也可能因此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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