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但愿人长久》教给了殿华，她倒是很有天分，一学就会了。
“殿华姑娘，你有什么心愿想完成的么？”我帮殿华边梳着头边问。
“心愿？”她不解地转头看向我。
“恩。”
“能找个真心对我不在乎我出身的就行。”她低下头抚弄着自己的头发。
突然觉得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愿望也不过如此罢了。
“殿华姑娘一定会找到的。”我对她莞尔一笑。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丑八怪。”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傲慢本色，“刚才那个公子是？”
“是我夫君。”
“如此标志，待你又好，真是丑人有丑福。”她露出一丝羡慕之情。
“是啊。”我低下头，一阵满满的甜蜜涌上来。
“你们没事的话可以来我这里坐坐，反正我一个人也无聊得慌。”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里的姑娘都看我不顺眼，我就是要到时候被好人家买去让她们嫉妒。”
“为什么不试着对她们和善点？”
“人善被人欺。”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我情愿被讨厌也不喜欢被小瞧，我就是要别人嫉妒我，那样我才满足。”
我摇了摇头，嫉妒果然是毒药。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向殿华姑娘道别。
“好，你去吧。”
我转身离开，却被她叫住：“诶。”
“恩？”我的头转回去看着她。
“记得有空来。”
说完招手让我离开。
出了殿华的房间我轻叹一口气。
“怎么了？”罂洛上前牵住我的手。
“没事。”我摇摇头，往前走。
回到铺子，看到有客人，我也没有多看一眼，径直走进了房里。
罂洛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蝶儿，在想什么？”
我伸手抚上自己的图腾，“能除去我图腾的办法，为什么每个都这么困难呢。”
罂洛搂住我，妍笑如雅莲，“有我陪你。”
我点点头，这时焰走了进来，道：“刚刚来买衣裳的人是碎泽的手下。”
我和罂洛同时抬头看她。
“他…要求做一套和罂洛大人一样的衣服。”焰支支吾吾地说着。
我眉头一蹙，“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那我们……？”焰在询问着我们的答案。
“给他做吧。”罂洛淡淡的笑，“衣裳一样又如何。”
焰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我看着罂洛，他笑容如风。
月露冷，梧叶飘黄。
眼前的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之后的几日，我都会去满春院找殿华姑娘，几次下来也热络了。
“丑八怪，你教我的这首歌真好听，是你自己谱曲的么？”殿华姑娘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摇了摇头。
“明天就是初一了，你说，我会不会震惊四座？”她看着我，眼里充满期待。
我心里突然一个咯噔，眼睛下垂，明天就是初一了，抬起眼勉强一笑，“一定会。”
殿华开心得摇着头，哼着曲。
“殿华姑娘可有心上人？”我问。
她想了一想，害羞得用衣襟遮住半张脸，“有啊。”
“是？”
“你知道莫英姿么？”她的眼里带有一丝痴醉。
我一怔，摇了摇头。
“他可是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啊。曾经在满春院看到他一回，那次之后便忘不了他。”她眼波中充满着暧昧思绪。
见我没反应，殿华继续说：“那次他和另一个公子一同来，正巧是罂蝶竞价的那天，和他一起来的公子花一万两黄金买罂蝶，我方注意到他。”
“罂蝶也来满春院？”突然想起了这件往事，好奇心驱使我问。
“当然不是了，那只是老鸨的一个赚钱的把戏而已，罂蝶能有多少人见过，真假当然不会有人知道了。”她的口气略带嘲笑。
我点头“哦”了一声。
“那时我给莫英姿使过眼色，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她目光看向天空，似乎无限憧憬。
“他一定记得。”
“如果明天买我的人是他，我死也值得了。”
听她说完这句话，心里似乎起了一个漩涡，思绪翻江倒海。
“诶，丑八怪，你傻啦？”她的手在我面前来回晃动，我才缓过神来。
“殿华姑娘，今天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辞了。”我转身离开。
回到铺子之后我拿出了那片树叶，拿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思绪不停歇。
晚上莫英姿就登门拜访了。
“莫大哥。”看到他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找我有什么事么？”他一身白衣气宇轩昂。
我点点头，和莫英姿说了殿华的事。
“这番啊。”他挥动着手里的折扇。
“莫大哥……我。”
“我知道了。”莫英姿的手抵在我面前。我到一半的话被堵住。
我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
月色皓白，云雾初散。
莫英姿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着，“买了她之后就杀了她是么？”
我心里一紧，垂下了眼。
莫英姿笑了一下，继续舞动着手里的折扇。
透过朦胧的夜色看着莫英姿，感觉心沉沉地下垂着。
这一次，是我杀了她。
初一晚上，满春院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我和罂洛照旧找了间雅间坐下，心神不宁。
看来今天来的人都是冲着殿华来的。
我四处寻找着莫英姿的身影，不过由于人实在是太多，找起来太费力了。
无心看之前舞台中央的表演，我一壶接一壶焦急地喝茶。
突然舞台上响起了熟悉的旋律，是《但愿人长久》，我连忙起身站到门口探出去，只见殿华绰约多逸态地走上台，缓缓唱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有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是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毕，全场掌声雷动。
“殿华姑娘唱得好。”
“殿华姑娘今晚我要了。”
“殿华姑娘我爱你。”
台下已经你推我搡地乱成一片了，殿华做了个“嘘”的动作，台下瞬间就安静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殿华开口道：“今日买我的，一定要我愿意，才跟他走。”
台下瞬间又爆棚起来，我看到殿华满意地一笑。
“好了好了，各位大人开始出价吧。”老鸨挥着帕子激动的看着台下的骚乱。
“我出一百两。”
“两百两。”
“两百五十两。”
此起彼伏的叫价，我心急的看着。
“一千两。”说话的人儒雅风流，大家都诧异的看着这位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
是莫英姿！
我看到殿华满脸欢喜，正要成交的时候听到另一个声音：“两千两。”
大家又整齐的把头看向那个小丫头。
我一惊，是碎泽的贴身丫鬟，他是想搞什么鬼。
“哎呀，两千两，小姐真阔气啊。”老鸨似乎已经要下去收钱了，殿华拦住她，“慢着。”
大家都屏息看着殿华，她微微一笑，徐徐道：“我跟莫公子走。”
老鸨先是吃惊，可是看在有这么多人在台下，之前的条件又是殿华自己说的，只能尴尬地一个劲的给碎泽的丫鬟赔不是，“哎呀，这位小姐不好意思了，殿华姑娘选了那位公子，我也没有办法。”
台下的男人都个个垂头丧气，而一些青楼姑娘个个都眼红得要冒出火来，我长呼了一口气，罂洛看到我笑道：“这下完成了殿华姑娘心愿了。”
我转过头看着罂洛，他的下一句话岂不是：可以放心杀了她。
大家看着莫英姿带佳人回去，满春院只得灰溜溜散场。我走前看了碎泽的丫鬟一眼，她似乎对结果很不满意，眉头深深地皱着。
“蝶儿，走了。”罂洛拉回我的思路，我这才回过神。
回到铺子后，罂洛给我倒上茶，“蝶儿，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紧紧的握着杯子，手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罂洛心疼得看着我。
“我总感觉我杀人了。”由于恐惧我的声音也有些略发颤抖。
罂洛轻轻一笑，“不要多想了，早些歇息吧。”
罂洛扶我躺下替我盖好被褥，我只是感觉瑟瑟发抖，毫无睡意。
一直挣扎到第二天，我一早就匆忙地赶往莫门山庄，莫英姿看到我不掩饰眼中的诧异，“怎么了？”
“殿华在不在？”我匆忙问出口。
莫英姿点了点头，我这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莫英姿一脸不解。
我低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狠不下心来啊。”
“这样啊…”莫英姿有些无奈。
刚才悬着的心放下了，不一会又是一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怎么找幻尘呢？
莫英姿领我去大堂休息后离开处理些事情，我坐下，月容给我倒了壶茶，我看到她莞尔一笑，“还习惯吧？”
“恩，谢谢姑娘惦记。”她倒好茶站在我身边。
“你坐啊。”我指着身边的位子。
“不。”月容连忙摇手，“我只是个丫鬟。”
“没事的，站了一天也累了，坐下罢。”我拉月容坐下。
这时屋外传来殿华的声音：“谁允许你坐下的？”
听到这声音月容条件反射似地马上站起身，手紧紧地握住衣服两侧，还略微有些发抖。
“不要怕。”我轻轻抓了一下她的衣服。
“丑八怪？你怎么会在这里？”殿华看到我一阵惊讶。
“我是月容的朋友。”我淡淡地说道：“没想到她竟是莫门山庄的丫鬟。”
殿华一脸的不信任，“她可是专门伺候我的丫鬟。”
我余光看到月容紧紧握拳的手起了青筋。
“她可是莫大哥的丫鬟。”我想为月容出一口气，所以故意这么说。
“莫大哥？你不是说不认识莫英姿么？”殿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才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瞬间有些窘迫。
“蝶儿姑娘可是庄主的心上人，殿华姑娘难道不知道么？”月容见状立刻高高地仰起头来看着殿华。
殿华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指着我，“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了夫君不够还要勾引我心上人，你，你居心何在？”
“我…”刚打算开口月容就接过我的话，“怎么？你还祈求庄主会喜欢上你？别做梦了，你只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罢了。”
“闭嘴。”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月容的脸上，月容满脸仇恨看向殿华。
随之殿华颤抖地指着我，“亏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原来一样是想看我笑话的贱人。”
“殿华姑娘你…”我起身想扶住有些站不稳的殿华，却被她大力的推开，我失去重心地倒在了地上。
只听见殿华歇斯底里地大叫：“都是贱人，你们一个个都是贱人！”
“怎么了？”屋外莫英姿一脸阴沉的走进来，看到我倒立立马过来扶我，“蝶儿，你没事吧？”
“没事。”我勉强得说道。
“庄主，是她想杀了蝶儿姑娘。”月容指着殿华。
莫英姿瞬间怒目瞪向殿华。
“我没有我没有。”殿华连忙摇手，“丑八怪你快告诉他我没有。”
莫英姿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道：“我莫某从不杀人，不过今天要破例了。”
殿华满脸惊恐大声地叫道：“不，不！！！”
只是一瞬间，她惊恐的脸凝结起来，随后直直倒地。
我看到抢过佩剑的月容一脸冰冷，低低哼了一声：“这是你的报应。”
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浑身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莫英姿蹲下身用手轻轻覆上我的眼睛，安慰道：“不要怕。”
即使眼前一片漆黑，殿华死前的脸还是深深的刻到我的脑子里。
那眼神是满满的惊恐，悲伤和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