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给大夫人请安之后牧千寻就揣着那枚小格子给她的祖母绿戒指往针线房去了。针线房依然是一副忙碌的景象,牧千寻进去之后唤了一声:“苏嬷嬷在吗?”
过了一会以后苏嬷嬷从里间出来,满脸的期盼神色。牧千寻朝她笑了一笑,苏嬷嬷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来。两人走到里间关上了门,牧千寻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说:“我见到小格子了,已经把东西交到他手中了。”
苏嬷嬷闻言眼里竟有星星点点的泪光,也不知道是感触万分还是欣喜的过了头。她殷切的问道:“他怎么样,还好吗?”
牧千寻没有迟疑的回答道:“他很好,并没有吃多少苦。他还叫我把这个带给你。”说完她便从随身的香囊里取出那枚祖母绿的戒指交与苏嬷嬷手中,接着说道:“这是他以前的主子赏给他的戒指,他一直想要给你但没有机会,我就帮他带来了。”
苏嬷嬷一只手拿着那枚戒指,一只手轻柔的在上面抚摸着,脸上挂着恬淡的欣慰的微笑。她喃喃自语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就懂事,他那么聪明,要是好好读书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再娶妻生子延续香火。只可惜……只可惜……”她渐渐哽咽,止不住的垂下泪来,从衣襟前取了帕子擦拭眼泪,小心的将那戒指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她眼睛红红的看着牧千寻,认真的说道:“四小姐,我苏洁欠您一个人情。”
原来苏嬷嬷的本名是苏洁啊,牧千寻想道。她露出孩童般调皮的笑容道:“那我哪天有什么事情要你帮忙我再将这个人情讨回来。”
苏洁点点头道:“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定当竭力而为。”
牧千寻微微一笑与她告别,慢慢踱步准备回兰苑练武。她沿着鹅卵石小道慢慢的走着,脑海里还想着昨夜在皇宫发生的事情,那个文雅的少年,十三皇子司徒沛淳。满腹的心事让她思绪万千,耳畔边隐约传来动听的琴音,是谁在抚琴?她不由自主的循着音乐往前走,终于在一处凉亭里看到了抚琴的人,五夫人吴晶雅。
此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甚是哀怨,颇不像吴晶雅此时获得荣宠应有的心境。牧千寻立在一旁听她将一曲奏完,就连自己也沉浸在了琴声所营造的氛围里不能自拔。吴晶雅接过身旁丫鬟准备好的清茶抿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凉亭外的牧千寻,甚是亲热的喊道:“四小姐,来我身边坐坐。”
牧千寻回过神来,见吴晶雅已经看见了她,并热情的邀她过去,也就施施然走进凉亭里对着吴晶雅请安道:“五姨娘好。”
吴晶雅拉她在身边坐下,微笑着问道“你来多久了?”
牧千寻诚实的回答道:“曲到中旬时吧。”
吴晶雅颇有兴趣的问道:“你会弹琴吗?”
牧千寻不假思索的回话道:“会。”答完她便有些后悔,也不知道周欣婉以前有没有教牧千寻弹琴。她又不动声色的补充道:“略知一二而已。”
吴晶雅又接着说道:“那你把你会的曲子弹给我听听吧。”
牧千寻应了下来,坐到古筝前,将手指悬于琴弦之上。好长时间没弹琴了,指法必然是生疏了。她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以前初学时的一首练习曲孟姜女,倒是与吴晶雅刚才所奏的那首不知名的曲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弄,那熟悉的曲调便从指下流畅的倾斜而出。一曲终了,她收回手指转过头来看吴晶雅,才发现她痴愣在那里还没有回过神来。
“五姨娘,寻儿弹的如何?”牧千寻问道。
吴晶雅回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牧千寻,但眼里却是盈盈的笑意道:“没想到你如此有天分。虽然刚刚的那首曲子很简单,指法也不复杂,但却十分有感情,让人身临其境。这是什么曲子?”
牧千寻答道:“这首曲子名为孟姜女。孟姜女的夫君被征去修长城,一去便了无音讯,她千里迢迢寻到长城才得知自己的夫君已经死了,她在长城之上悲恸的哭了三天三夜,竟把长城给哭断了露出了她夫君的尸骨。孟姜女见到夫君的尸骨以后悲痛欲绝,便投海自尽了。”
吴晶雅愣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真是一个叫人动容的故事。”
牧千寻接话道:“是啊,所以这首曲子的氛围是十分悲恸的。”
吴晶雅微微点头道:“你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以后我教你弹琴好不好?”
教我弹琴?牧千寻疑惑的想道。她的脑海里闪过那日青儿跟她说过的话,叫她要讨好牧楚成。若是跟吴晶雅打好关系,跟牧楚成之间的隔阂也能少一些吧。
她笑着答道:“那太好了,自从娘失踪以后就没有人教我弹琴了。那以后我就来找五姨娘学琴。”
吴晶雅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我一定把我所会的全部教给你。”
两个人在凉亭里面说笑着,牧楚成从外面经过,看到牧千寻和吴晶雅在里面,便走了过去问道:“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吴晶雅见牧楚成来了,立刻站了起来亲昵的挽着他的肩膀说道:“将军,我刚刚收了四小姐为徒呢。”
牧楚成眼睛扫过一旁的古筝,笑着问吴晶雅道:“教她弹琴?”
吴晶雅点头道:“是啊,四小姐天赋极佳,是个学琴的好苗子啊。以后若是有什么宴席,她上去表演定当艳惊四座。”
牧楚成转过头来看着牧千寻,脸上的表情由刚刚对吴晶雅的温柔渐渐带着一丝微微的冷意。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你以后可要跟着晶雅好好学琴。”
牧千寻恭敬的说道:“是,父亲。”
中午吴晶雅非要领着牧千寻往牧楚成所住的上延园去吃午饭,牧千寻推辞不得便跟着她一起去了。她还是第一次来牧楚成住的地方,院子里面竟种了几株山茶花。吴晶雅带她一同到饭厅坐下,丫鬟早已将饭菜准备好,满满的放了一桌子,三个人吃肯定是嫌多了。牧千寻想到自己在兰苑的伙食,不由的在心里感叹道,这待遇也差的太多了吧。
牧千寻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却毫无胃口,慢慢的扒拉着碗里的饭。吴晶雅不时的夹菜给她,温柔的问道:“你怎么不吃菜啊?”
牧千寻正欲回答她没有胃口,但转念一想,心生一计,天真说道:“这么多好吃的菜,寻儿不知道吃哪一道才好。在兰苑反正就那么两个菜,没什么选择的余地,现在有了选择的余地,我倒不知道吃哪一道才好了。”牧千寻这话说的随意轻松,目的就是想要让牧楚成想要去问起她在兰苑的情况。只要有牧楚成做靠山,她就不用再顾忌苏瑾言了。
牧楚成沉默着吃完了饭,身旁的丫鬟立刻奉上了一杯清茶。牧千寻挑了两个爱吃的菜下饭,吃完一碗饭以后便向他们告辞了。吴晶雅等到牧千寻走了,也放下了饭碗,有些不解的看着牧楚成道:“将军,为何你对四小姐如此冷漠呢。”
牧楚看了吴晶雅一眼,并没有回答她,起身往书房走去。
牧千寻回到兰苑,青儿期盼的迎了出来问道:“小姐,我听说你中午和将军还有五夫人一起在上延园吃饭了是吗?”
牧千寻点点头往屋子里走,青儿跟在身后接着问道:“怎么样?将军有没有对你态度好一些?”
牧千寻淡淡的答道:“还是那个样子啊。”
青儿脸上期待的表情落空,略有些失望的样子。牧千寻露出笑脸安慰道:“放心啦,我一定会让将军对我改观的,你要相信我。”
青儿笑着说道:“我当然相信小姐啦。明天府里要大宴宾客,刚刚针线房的苏嬷嬷又送了两套衣裳过来,小姐要不要进去试试?”
牧千寻摆摆手道:“不试啦,我想先去睡个午觉。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人也变得容易困乏起来了呢。”她用手掩着打了个呵欠,往床榻走去。
一觉睡醒以后牧千寻准备到书房继续写小说,走到客厅时见桌上摆了一个白瓷盅,她好奇的掀开一看,竟然是一盅燕窝。牧千寻唤道:“青儿,青儿。”
青儿从门外进来,问道:“小姐,怎么啦?”
“这桌上的燕窝是哪来的?”
青儿笑道:“是厨房的范大厨派人送过来的,不知道他怎么好好的会送燕窝来。小姐你快喝了吧。”
牧千寻拿起勺子细细的品着燕窝,心想道看来今天中午在上延园似是无意提起的那些话还是触动了牧楚成,他也并不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