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点了熏香,一走进去一股香味扑面而来。牧千寻皱了皱眉头,她最是不喜欢这样浓郁的香味。饭厅里面饭菜早已准备好,苏瑾言坐在一旁见牧千寻来了,面露笑颜的招呼道:“快来坐下吃饭。”
牧千寻微微颔首行了礼,走到下位前坐下,青儿则是战战兢兢的立在她身后。苏瑾言在主位上坐下,小声吩咐了月牙去唤牧清妤出来,没过多久牧清妤就跟着月牙来了,坐在苏瑾言身旁。
牧千寻猜不到苏瑾言到底要同她说些什么,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吃起饭菜来。一餐饭丫鬟上前收了碗筷端了差过来给她漱口,牧千寻漱完口也不着急告退,果不其然苏瑾言有话要问她。
“听说你最近正跟着五夫人学琴,可有此事?”苏瑾言这话说得并不严厉,与她以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牧千寻点点头答道:“是。”
苏瑾言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略有威严的说道:“五夫人伤势未好,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去叨扰她了。我已经请了宫里的一名乐师来给你和妤儿两人上课,教些乐理和乐器,那位乐师古筝造诣也极高,相信不会比五夫人差。”
牧千寻已经明白苏瑾言此举的目的,她是怕自己和吴晶雅走得太近将来会对她有所不利,所以正好趁此机会将两人分开。牧千寻其实并不在意跟在谁后面学琴,她也不在乎苏瑾言的这点小把戏。她低着头似是唯唯诺诺的应允道:“寻儿知道了。”
苏瑾言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这才让她告退。牧千寻走后,苏瑾言一脸严肃的看着牧清妤道:“从今往后你得更用功才行,我可不想让我苏瑾言的女儿输给那个贱人的女儿。”
牧清妤应了声是,又缠着苏瑾言的手臂撒娇道:“娘,有你在,我怎么会输给那个小贱种呢。您不是说过吗,姑娘家的只有嫁得好才是真正的成功。就算她牧千寻才艺出众又有何用,还不是抵不过娘将来的一句话?”
苏瑾言听了这话宠溺的用手抵了抵牧清妤的额头无奈的说道:“你啊。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的将来铺好路,让你不输给任何一家的小姐。”
牧清妤笑着将脸亲昵的贴在苏瑾言的手臂上,与平常人家的女儿并无两样。
由宫里请过来的那名乐师名为古子善,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还像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听说他是受莹妃娘娘所托才接下这门差事,对于牧清妤和牧千寻两人的教导也格外用心。牧千寻以前并没有学过古代的乐谱,所以正好趁此机会学些新的东西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古子善性情纯良,牧千寻常常看着他那张娃娃脸就心生调戏之意,常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噎的古子善答不出话来。牧清妤虽然对牧千寻的种种举动都很不屑,但也常常被牧千寻的犀利问题和古子善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窘样给逗笑了。
古子善不是因循守旧之人,也不摆老师的架子,所以和牧千寻、牧清妤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牧清妤尤为喜欢他,常常借故让他多花些精力在她身上。
时间犹如流水一般匆匆流逝,转眼已到小暑了。天气开始渐渐炎热起来,每天傍晚青儿都要打一盆井水洒在院子里散去热气。这天晚上,牧千寻沐浴完毕穿着轻薄的蚕丝睡袍坐在院子乘了一会儿凉,便要进屋去睡觉。她关上房门以后,走向自己的床榻,正欲躺下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当即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恍惚间她只觉得一股刺鼻的薄荷香味冲入脑中,意识渐渐清晰过来。她缓缓的张开眼,头顶上竟不是她所熟悉的床幔。难道自己被绑架了?牧千寻心底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她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坐起身来,一转头竟然看到的是査一博和纪宇琛两人。
她警戒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迷蒙着双眼打量着这件屋子,天青色提花暗纹云锦四角垂着金流苏,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毯,不远处放了一张根雕的桌子和四把形态各异的根雕椅子,倒别有一番情趣。牧千寻迷惑的问道:“这里是哪?”
査一博答道:“这时离牧府不远处的一处宅邸。我已经命人打通了一条地道,直通兰苑,地道门就在你床榻之下。”
牧千寻揉了揉头,看向纪宇琛,好长时间不见,这些日子他好像黑瘦了些,脸颊上还有一处浅浅的伤疤,像是被剑划过的样子。这么长时间他都去哪了?自从上次他带来査一博要挖一条地道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兰苑,惹得她心里很是挂念。
“现在是几时了?我卯时还要去给大夫人请安,若是晚了可就糟了。”牧千寻有些着急的说道。
査一博答道:“不过是给你下了极轻的迷药,你只昏睡了一个时辰罢了。时间还早着呢。”
牧千寻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给我下迷药?”
査一博答道:“不光是给你下了,也给你院子里的那个丫鬟下了。我派的人要在你的房间里凿出一个出口来,动静自然隐藏不了,索性都给你们下了迷药,省去许多麻烦。”
牧千寻的知觉已经完全恢复,下床走到査一博面前不解的问道:“査先生。”
査一博严肃的打断道:“在别人面前你可以叫我査先生,在人后你就得叫我门主。”
牧千寻一愣,随即改变自己的措辞继续说道:“门主,我实在是不懂,你为何会在我身上花这么多的精力。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若是说你想利用我探听牧府的消息这也说不过去,一来我在府里并不得宠,重要的事情自然不会让我知道;二来你与牧楚成是忘年交,也没必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在背后算计他。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我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査一博听完了牧千寻的这席话,竟大笑起来。他抚着胡须,意味深长的说道:“真不愧是周欣婉的女儿,单凭这份胆识就超出常人。以前我听牧楚成说你呆傻怯懦,一点都不像周欣婉的女儿,怎么现在就突然开了窍呢。还有,牧楚成是你爹,你怎么能像说起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直呼他的名讳。”
牧千寻有些琢磨不透査一博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纪宇琛身上。纪宇琛那双凌厉的眸子看着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流淌。
査一博敛了笑容,恢复他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说道:“这世界上并不是做每件事都需要理由的,我只是觉得与你有缘而已。”
牧千寻听了这回答差点没额头冒出冷汗来,真是以不变应万变啊,一句有缘就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这些世外高人真是深不可测……深不可测……
査一博见牧千寻一副无奈的样子,随即又补充道:“当然。我也希望能将你培养成才,有朝一日能为罄门效劳。”
原来这位世外高人是把她当成潜力股了啊。牧千寻露出笑容答道:“千寻定当不负所望。”
査一博摆摆手道:“我该回去了,待会儿宇琛会把你送回去。”说完他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面陷入沉静,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一般。牧千寻率先开了口,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了?”
纪宇琛下意识的用手抚了上去说道:“不小心挂到的,不碍事。”
牧千寻见他并不想多说这脸上的伤势,也就不再去问。纪宇琛依然是穿着夜行衣,因为消瘦了一些所以显得更加高挑。纪宇琛感觉到牧千寻一直在看着自己,有些微窘的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牧千寻点了点头,低头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轻薄的丝质睡袍,虽然还未到发育的年纪,但还是微微的红了脸。纪宇琛走到墙边,用手将一块挂在墙上的木雕掉转了一个方向,随即一旁的书架旋转起来,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门,纪宇琛先走了进去,牧千寻紧随其后。在两人都进入地道之后那扇门又重新被书架掩上了。
从前在小说里电视剧里看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但牧千寻第一次进入地道心里还是非常的激动。这地道竟然有两人宽,墙壁刮的平整还留有火把,地面上新铺了大理石的台阶,牧千寻走在里面不由的感叹道,査一博手底下的那些工匠也太神速了吧,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出这样一条地道来。
两个人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处台阶前面,纪宇琛用手旋转了一旁的一块石头,台阶上面陡然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出口,他先爬了上去,轻声说道:“你小心头。”
牧千寻爬了上去才发现这原来是她的床榻下面,只能供人匍匐着爬出来。她好不容易从床底下滚了出来,只见纪宇琛立在床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那样子丝毫不见狼狈。而她却是灰头土脸的连头发都乱了。
纪宇琛将她送到之后就准备要走,嘱咐道:“地道的机关在床榻旁的一个小凹槽,你用力按一下出口就会出现了。我就住在刚刚的那座宅邸里面,你可以随时通过这条地道过去。但切忌不可让任何人发现,知道了吗。”
牧千寻应了声是,心里却想道,纪宇琛住在那座宅邸里,那她刚刚躺的那张床该不会就是他的床吧。想到这里她的脸又红了几分,额头上也出了些薄汗。今天晚上还真是闷热啊,牧千寻在心底里为自己开脱道。
纪宇琛又说道:“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便向门口走去,轻轻的推开了门,施展轻功离开了兰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