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书房里,紫燕坐在壁炉前看书。手中的书翻了好几页,书上的内容,紫燕一点都没有看进去,被禁足五天了,巴雅尔果真没有踏进凤仪宫半步,春吉外出时,曾两次看到巴雅尔喝得大醉。
这五天,紫燕都是在看书和练舞中度过,她正在努力,让自己忘掉不愉快的一切,努力让自己走出阴影。
斯琴走进来,她自从那天与紫燕到大书房打听少布的消息后,就离开了王宫,刚才回来听说紫燕被禁足了,就赶来凤仪宫看紫燕。等到侍女们都退出书房,斯琴才问紫燕困在地牢中的经过。听紫燕简要讲述后,斯琴愤然地说:“大嫂,我相信你跟二哥是清白的,这肯定是王妃在搞鬼。过去,王妃常刁难我和大哥,你来了,她连你也算计上了。”
从地牢出来后,紫燕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明白地说出对自己的信任,那封锁在心底的郁闷,伴随泪水“吧嗒吧嗒”滴落。
“我大哥是鬼迷心窍了,居然相信王妃的话,怀疑你。过去,我大哥一直暗中提防王妃的。”
“斯琴,你大哥还亲眼看到,我抱着你晕厥过去的二哥。”紫燕现在是有口难言,巴雅尔最在意的,应该是他走进地牢时所看到的吧。
斯琴愣住了,可又说:“那又怎样,不过是一个晕厥过去的人。对了,大嫂,你既然可以偷偷进入地牢,为什么不在别人发觉之前,悄然回来?”
“斯琴,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紫燕唯有苦笑,“我进入地牢救醒你二哥后,就丧失了神力,再也回不来了。”
“我相信你,大嫂。要不是迫不得已,你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斯琴关切地望紫燕,表明对紫燕的充分信任。
得到理解的欣喜与被冤屈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紫燕先是捂住脸哭泣,后来又伏在斯琴的肩上大哭。斯琴这个仅比紫燕大一岁的女子,温和地劝慰紫燕,却招来紫燕更多的泪水。
春吉走进来,看到壁炉前的情景,犹豫一会,还是禀报说,李靖大将军在大书房等候与紫燕见面。
“好了,大嫂,你收拾一下去见李大将军。以后跟王妃接触,你要多长点心眼儿。你注意到没有,出事之后,好处都让王妃占去了。”
经斯琴这一提醒,紫燕想到当前王宫内的状况:紫燕自己困在凤仪宫中,巴雅尔常借酒浇愁,阿古拉大汗整天愁眉不展,唯有塔娜王妃一扫过去的悲苦,在慈安宫内悉心照料生病的少布。
斯琴离开后,紫燕简单地梳洗过,当她走到凤仪宫门时,又改变了主意,对春吉说:“你到大书房转告李大将军,就说我正在禁足,请李大将军到凤仪宫相见。”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王宫受到的耻辱,紫燕心中有气,她在暗中想:“既然你们将耻辱强加到我头上,我就用你们自己的手,打你们的脸。”
大唐公主因为被禁足,不能接见李大将军,这事够滑稽的。
果然,在大书房里等候的李靖大将军,听到春吉的传话,停止谈笑,质疑的目光看得阿古拉大汗和巴雅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李靖大将军深思一会儿,请阿古拉大汗和巴雅尔一道去凤仪宫会见紫燕公主。
紫燕在书房接见了李靖大将军。
几天前才发誓永远不踏入凤仪宫,现在为公务不得不来凤仪宫,巴雅尔心中憋气,坐在距紫燕最远的椅子,从不正眼看紫燕。紫燕竭力抛开个人的烦闷,以大唐公主的身份,接见了李靖大将军。
原来,李靖大将军计划在燃灯节到来之际,让紫燕向草原上各大小部落首领广发请帖,到云中城共庆燃灯节,趁这个机会让草原上各部落联盟,由阿古拉大汗作盟主。到时,李靖大将军会亲来促成各部落联盟。
阿古拉大汗和巴雅尔听了大喜,联盟成功之时,巴拉族就可以压制各大小部落,成为大草原上的霸主。紫燕欣然赞同李靖大将军的提议,要是由臣服大唐的巴拉族控制整个大草原,距完成使命就差不多了。
书房里,紫燕、李靖大将军和阿古拉大汗、巴雅尔一起商议,在燃灯节时促成各部落联盟的具体事宜。
书房外,春吉趁人不备,将一小卷纸团塞到李靖大将军的一个随从手中。
慈安宫里,少布躺在一大屋内的暖炕上,一个侍从走来,在少布耳边低语几句。少布从暖炕上跳起,在地上走来走去,唤来塔娜王妃的一个贴身侍女,吩咐了几句。这个侍女点点头,走到处事大厅,对正在与乌云谈笑的塔娜王妃说:“王妃,奴婢刚才到外面,看到太子往凤仪宫去了。”
“巴雅尔不是发誓永远不到凤仪宫吗?现在就反悔了?”乌云脸色难看,再与塔娜王妃谈话,就变得漫不经心了。
“乌云,我们不理人家的事,他们是好是坏跟我们无关。”
乌云可不这样认为,她坐不住了,终于找个借口离开慈安宫。
凤仪宫的书房里,借庆贺燃灯节促成部落联盟的事,都商议妥当了,紫燕送李靖大将军出凤仪宫外。因听说紫燕被禁足,李靖大将军特别留意,刚才在书房里紫燕跟巴雅尔间疏离得如陌生人,现在走到光线充足的书房外,又看出紫燕刚刚哭过,他心中狐疑,但作为一名男子不好过问。
乌云从远处跑来,看到紫燕在场,有心要报复紫燕在她手中夺走巴雅尔,就故作惊讶地叫嚷:“咦,这个女人怎么从凤仪宫跑出来了?这禁足令可没有解除呀。巴雅尔,你几天前才发誓永远不进入凤仪宫,今天就反悔了?!”
短短几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这几天中,紫燕每每想到巴雅尔的誓言,就心中郁闷,现在乌云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抖出来,让紫燕无地自容,僵在当场,屈辱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一个年轻女子,敢于在大众面前羞辱大唐来的公主,叫李靖大将军恼火,站在原地阴郁地望乌云。阿古拉大汗和巴雅尔困窘,生气地看乌云,希望她趁早消失。
春吉看紫燕咬紧嘴唇不说话,三个男子都沉默不语,上前一步斥责道:“乌云公主,你太无礼了,敢取笑太子妃。”
乌云认不出换上便装的李靖大将军,又明知阿古拉大汗和巴雅尔不好拿她怎样,就摊了摊手,嘲弄地:“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巴雅尔,你不是说过,陪我到御花园去踏雪吗,咱们现在就去。”存心报复紫燕的乌云,撒娇地挽住巴雅尔的胳膊,示威地望紫燕。
巴雅尔生气地抽回手,对乌云的话不置可否。
紫燕没有想过,要跟巴雅尔相伴终生,可眼看到刚刚发誓跟自己决裂的巴雅尔,转眼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心中一阵哆嗦,别过脸望向他处,不争气的泪水悄然滑下。
李靖大将军黑了脸,手按在腰间长剑上。阿古拉大汗暗叫不妙,示意巴雅尔出来挽回局面。
“乌云,你做事别过分了。”巴雅尔生气地警告乌云,对于落泪的紫燕,是看都不看一眼。
“她是谁?”李靖大将军低沉的话,带着隐隐杀气。
“你又是谁?”乌云反问,没有把这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放在眼内。
阿古拉大汗恨得直想将乌云抛出王宫外,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只有亲自挽回局面了:“乌云,不得无礼,这位是唐军中的李大将军。李将军,她是塔拉大汗的女儿,今天恰好来作客。”阿古拉大汗不敢如实相告,说乌云已经在王宫逗留了三天。
乌云得知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手拥十几万大兵、对草原上大小部落有生杀予夺之权的李大将军,收起狂态,怯怯地站在一旁。
李靖大将军想要发作,想想后又压下心中怒火,回顾正偷偷试泪的紫燕,长叹几声,沉下脸:“阿古拉大汗,本将军改变主意了,刚才所说的事,以后再说吧。公主,请多保重,为臣去了。”说完,李靖大将军向紫燕深深行礼,又长叹几声,大步离开。
紫燕呆住了,愣愣地望李靖大将军远去的背影。
阿古拉大汗和巴雅尔僵化。半晌,阿古拉大汗黑沉着脸,走了。巴雅尔恨恨地瞪紫燕和乌云:“你们,你们这两个坏事的女人。”
要不是乌云的搅和,紫燕的眼泪,李靖大将军是不会改变主意。
不久,少布在慈安宫听说因为乌云的出现,将紫燕、李靖大将军、阿古拉大汗和巴雅尔四人搅得不欢而散,阴冷地笑了:“这乌云,留下她果然有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