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一刻,奕清放弃了,他隔着门轻声说一句,“你别生气,今儿太晚了,你早休息,明儿我再来跟你解释。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见我这边没有反应,奕清轻轻的敲了一下门。我依旧是不予理睬。
“晏谨,你去休息吧,明儿我再来。”
他虽是这样说着,却丝毫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只怕这一句话他不知还要重复多少遍,我故意放重了脚步,回了卧房。
躺在雕花木床上,我隔着床纱看窗外的明月朦胧。
奕清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冷漠,那么无情。当他戏谑毓灵的时候,仿佛是我自己的心被人剖析开一般无处躲藏。面对那样真挚的一份纯洁的感情,奕清,你怎么张的开口。做那个打碎别人梦的刽子手,你真的不会觉到自己做的太无情些了么。不能安慰也罢,怎么反倒向别人的伤疤上撒盐,拿别人最为珍惜的生命作要挟。更何况,那个别人,是你朝夕相处的妹妹啊。
不愿开门,不愿看到奕清,不愿听奕清的解释,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奕清。我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槛。被逼迫做事的感觉虽然不好,可这次,做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底藏着一丝的情愿。既然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与其隔着一道宫墙,夜不能寐地担忧对方的安危,放梅青影走又何尝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从此只将这个人埋在心底,偶尔拿出来回味一下往日里的情愫,畅想一下他现在的生活,给寂寥的宫廷生活平填一丝期许,许自己如花般的韶华光阴一个故事、一丝回味。
而今,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我就像是给刽子手递刀的狱卒,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给了毓灵一丝希望的光亮,又狠狠的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导致如今,她的心碎如破镜一般,再不能重圆。
倒还不如一切都未发生,如往日一般整日担忧也比现在一丝希望都没有的好。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就像一场梦魇一般,我带着纷繁的思绪,皱着眉头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还尚早。我静静的坐在镜前梳妆,连翘上前来伺候,梳妆完毕,淡淡的问一句,“小姐,今儿给临仙阁做什么糕点?”
我被点醒一般,仔细的想了想,微皱着眉头问连翘,“连翘,你算算已是往临仙阁送了多少日的糕点,我怎么觉得已是过了一个月的期限了呢?”
毓灵不加思考的微笑着说道,“早就超了,已是超了十日了。”
“十日,”我转过身嗔怪连翘,“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小姐,你还怪我,”连翘笑着对我说,“哪日不是梳妆的时候你就开始琢磨今儿要送什么糕点,不等梳妆完,就会打定了主意吩咐下去,哪给我提醒的机会了。”
被连翘的话堵了回来,我微微低头,轻声的说道,“从今日就断了罢。”
接连的几日平平淡淡,不见毓灵来嬉闹,奕漓也没再进宫来。奕渊的事务忙了起来,每每带了奕流来,坐不了一会儿就要回宫去,原本与奕渊、奕流在一起还有些欢喜的时候,而今被奕渊每每欲言又止的表情堵的心闷,坐着也觉尴尬,与其每每的还要拿话往别处扯,更觉心累,还不如不见。
奕清倒是每日下朝都来到访,我要连翘连番以不适、不在、未起各种理由阻了他进馆来,一次次的闭门羹,奕清总会多问几句,发乎情止乎礼,却也不多做纠缠,被连翘点到为止。连翘每每的阻了奕清的退路,总会向我回报奕清都说些什么,我只作毫无理睬的兴趣,不要连翘说下去。
虽说毓灵并不知我那夜也在马车上,我却自觉尴尬,不知碰见毓灵还能说些什么。所以这几****总是早早的起床梳洗,去慈安宫与太后请安。
太后这些日子里容光焕发,颜色一日好的一日,见了我们这些小辈也是欢喜的很。这日,太后拉着我的手叙叙的说了些话,我也拿几个旁人说给我的笑话逗的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你呀,越来越像毓灵那个贫嘴的丫头。”太后笑着点一下我的脑袋。“怎么最近她倒是像个锯了嘴的葫芦,闷闷的,也不与哀家讲笑话来了。”
提起毓灵,我心中略略被戳到一般,我忙笑着把话岔了过去。
“九皇子到……”门外一声通禀,我心中暗暗有些紧张,敛敛笑颜,换一副清冷的表情。
“太后老祖宗……”奕清用清朗的声音喊了一声,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清儿往日里是最难抓住的,怎么今儿倒是有空来看哀家来了。”太后乐呵呵的望着奕清,眼里几丝欢喜。我坐在太后身旁,低眉顺目,不愿看奕清一眼。
奕清倒是坐到了太后身边来,高而清瘦的身影印入人眼帘。几日不见,奕清瘦了,我微微抬头用眼角望了他一眼,恰是四目相对,我忙的又将头垂下了。
奕清只是盯着我,神情恍惚的答了太后的话,心不在焉。太后随着他的目光,望了望撇过脑袋一脸冷淡的我,又回头望望坐在一旁的奕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小冤家啊,吵架了?”太后牵着我的手,乐呵呵的问道。
我一时间困窘不知如何作答是好,只得将头垂的更低了些,轻声答道,“回太后,没有。”
奕清也略略松了松盯着我看的眼睛,垂下了目光,同样对太后答道,“没有。”
“你们这些孩子啊,能有什么大事,说开了也就好了。要不,说给哀家听听,让哀家帮你们断断这个理?”
听到太后的话,我心里一惊,这些事哪能让太后知道,我忙微抬头看了奕清一眼,奕清原本一副淡然的样子,对上我的眼神,他嘴角微扬。
“太后老祖宗,哪有什么事儿,我是好几日不见晏谨了,恍的一见面,只觉得面前的人不认识了,还只当是太后老祖宗见了哪家的姑娘生的水灵,又给招了进宫来。”奕清调笑着说道,太后面前,他是何等的放肆。
这就是奕清,骄傲自负的九皇子奕清,太后视若瑰宝的亲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