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倾亲王府回至晏府,心中虽是静下了,但依旧觉得麻木。看不到那个人平安归来,我又怎能宁神。连翘抚了我的手,我茫然的抬头望过去,连翘笑的恬淡。
“小姐,于事无补,”她端过一碗糯糯的白米粥,吹凉了,举起汤匙喂我,“吃一点吧,都两日滴水未进了,若是九皇子看到您现在憔悴的样子会不安的。”
我望着唇边的汤匙,怎么都张不开口。
“多少吃一点,才有精神想对策,来,张口。”连翘小心翼翼的举着汤匙,我略微能感觉到粥的微热。
直到那冰冷又滚烫的汤匙触碰到我的唇,我方从沉溺中自拔出来。我细看着面前的人,这两日,不仅是我,连翘也憔悴了,眼睛被血丝充斥,眼窝微微的塌陷暗青沉浮。看着连翘强挤出的一丝笑难抿苦意,我有些心疼,微微的张开了口。
一碗粥吃下了大半,才见连翘的欣慰。
回了神,坐在铜花镜前,我仔细端量自己的颜容。鬓角已经微乱了,眼神也暗淡了些许,唇还干涩着,两颊塌陷了不少,面也露黄色。怎么才两日,仿佛老了十岁的样子。
我回头寻连翘,她正端着粥碗,站在我身后,凝神望我。
“连翘,烧些水来,我要梳洗。”我微笑着轻声说道。
“哎,”连翘脸上浮现一丝欣喜,口中轻念着,“这就对了,小姐你终于好了。”
我不做声,只是望着连翘,莞尔一笑。
夜光照地,我睡不着,唤连翘来,挤在一张床上,有些小时候的回忆暗暗浮现。
我靠着连翘的肩,微皱着眉,问连翘怎么看待太子。
连翘思索着并没有回答,反而侧脸问我说,“小姐,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太子坏的不彻底?”
“是,”连翘果然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总觉得他不是那种彻头彻尾的坏人,只是装的像个坏人,我也说不清是哪里奇怪,莫名就有这样的感觉,必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我们还没发现。”
连翘凝神细想,喃喃的说,“太子养谋士、养细作、结朋党,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无论从哪儿看都是一个两面三刀的……”
“当年的细作唤的是皇后,可见并不直属于太子,结朋党也是为了巩固地位,至于贪赃枉法、草菅人命,通通都没有经过他的手,不过是下属、党臣的胡作非为,只有这个谋士府,让我觉得奇怪。”我边想边说道,“如今太子败落至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错信了修睿,修睿是修相的二公子,我晏府的女婿,他既然恨我与奕清联手,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了修睿。”
“六王爷不是说……”
“是啊,奕漓说是因为他休了姐姐,太子对他的信任才一日日水涨船高的,”我心中渐渐明朗,借着月光望着连翘的眸,“看来,感情的分量在这个窝囊太子的心中分量还是很高。”
这么一来就说通了,太子的表现加之之前猜测的上阳宫被囚的宫娥,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联系。
“连翘,你明儿……”我凑在连翘的耳边轻声的吐着我的小计谋,连翘听的一声不发。最终,她缓缓的叹一口气,无奈的笑着捋捋我的头发,“小姐,睡吧。”
月明星稀。
虽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第二日宫娥打扮的我与连翘被奕漓的小厮带进刑天监女囚牢的时候,依旧被阴森诡异的气氛吓的心中一惊。
这囚牢建在地下,终日不见阳光,潮湿而又阴冷,抬头看到顶上的牢墙固不可破,有多足的小虫爬来爬去,低头又见阴湿的青苔,脚下暗红色的陈旧痕迹已经深入地底,灰溜溜跑过的老鼠丝毫不怕人。
“这位大姐,”连翘笑着走到牢头的身边,臃肿而又老态奸猾的牢头眯起眼看她,一丝丝的不屑。“我来探望个人。”
“哼,”牢头将口中的竹签吐在了地上,“这可是皇家的牢狱,哪容得你们这些人串门子,今儿你也来,明儿她也来,这成了什么体统。犯了错就是犯了错,该罚的就是该罚。”她嗓门很大,将声音拖的长长的,震慑着能听到的每一个人。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在这片巴掌大的地儿,今日她当值,她便是今日的霸王。
“我也懂,规矩就是规矩,你看,奴婢是太子上阳宫的人……”连翘微微提高了声调。
“你别拿那个吓唬我,”牢头打断了连翘的话,嚷嚷道,“太子上阳宫的人又怎么了,如今你们太子爷不也下了牢狱了,你们威风什么,指不定明儿个连你们也到这儿来报道。”牢头的声音大极了,在小小的一个牢狱里,回荡了一晌,我在连翘身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些女囚的反应。
“我见得多了……”牢头的话还没说完,连翘忽的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那牢头侧眼盯着那锭银子,缓缓放小了音调。
“这位大姐,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昔日里同服侍主子的姐妹……”连翘赔着笑,将那锭银子塞进了牢头的手里。那牢头贪婪的眼神看得我一丝反胃,微微皱了眉头,又很快舒展开了。
“顾及昔日之情,也是应当的,我最喜欢性情中人了……”那牢头缓缓地松了口,“得嘞,今儿个我也算为了你们的情谊担个风险,你们可要速进速出,莫给我惹祸。”她说着,自流肉的腰间拿起了一串钥匙,缓缓地起了身。“找谁?”
我微微抬手指了指最末的一间牢房,“她在那儿。”
“哦。”她在前凶悍的走着,时不时吼那些不安分的宫娥一声,将伸出的一双双手一脚踩回去。看的我心有不忍,连翘拉了拉我的衣角,示意我要忍耐。
随着“哗啦”的铁链声,我跟连翘小心翼翼的迈步进了那间牢房。
“快着点啊,有话快说。”说着,那牢头又重锁了牢门,不耐烦站在门外,一步三晃的又走回了她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