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山洞那边试枪的枪声更频繁了，听说，是欧洲的同志加兄弟催得更紧了。
工程进度再一次被指令加快。工地上的主要技术工种，如泥工、木工，都高度紧张起来，工作量和工作强度达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技术工种的人数。于是，以前为技术工种当助手的副工、杂工，全都要尽可能转干技工活，而他们原来的辅助性工作由新调派来的民工，以及学生临工承担，工程队只安排少数副工、杂工带班。
副工二班的人，除了老李班长、小成，还有被处分后到副工班小曹几个人外，全都转为泥工，编在王师傅的泥工二班里。
这样一来，泥工多了，但为每个泥工送料的小工也就要求同时增加。原来由厂里安排来跟着副工的学生工，这时也不够了。
正在这时，公司里来工地上做临时工的子弟来了，把他们从北岭的公司基地送过来的，竟然是当初到来江县招工的陈干部老陈。
老陈还记得在来江招收过来的工人中有个刘晓楠，知道他分配在第四工程队。在与老朋友，四队的何一平见面时，老陈就特意问到刘晓楠的情况。
“你们那次从来江招工来的多了，在我们四队就有好几个，你怎么只问刘晓楠？他是你的什么亲戚？”何指导员奇怪了。
“哪里呀，他与没有一点什么关系。他只是我在来江县招收的最后一个工人，给我留下印象也是最深。”老陈讲起来，口气还有些感慨。
老陈告诉老朋友，这个刘晓楠是他从来江捡来的。当初他到来江县大水公社招工时，公社负责招工事务的吴秘书在给了他一串名单后，却开始犹豫了。在决定最后一人名时，吴秘书手上还有四个备选人，说是公社领导要他由招工的同志挑。
根据以往招工的经验，老陈知道，前面给定的名单里都是有一定关系，而在领导那里定下的。但由于北岭建筑公司这次招工去得太仓促，可以打了招呼的人不是太多，最后就还有一个名额没人打招呼，领导上就不怎么要求具体人选了。而吴秘书手上最后这几个人，就应该是这样没有什么关系的人。
老陈要吴秘书说了一下这四个人的情况，但他也不是很清楚，没说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情况。但他唯独在讲到四个人中有一对兄弟时，说了一件具体的事，说是这两个知青所在的生产队的队长，有一次特地找到他，郑重地以全队贫下中农的名义，推荐他们队上的这两个知青当工人，上大学。
“这肯定是两个能干事的青年啊。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就在招工名单上最后加上了‘这两兄弟中招一人’”
“那最后怎么选定了弟弟？”老何知道刘晓楠还有个哥哥。
“小刘没跟你讲过？”
“他平日不怎么讲家里的事，除了一次搞忆苦思甜，那还主要是讲他祖上的事。”
“一是他哥哥在水利工地上，赶不回来办手续；二是当初我一见到这个刘晓楠，就看出他是个能吃苦耐劳的青年。我们这样的单位就需要这种人啊。”老陈说着又看了老朋友们一眼，“怎么样，我没看走眼吧。”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这真是个又肯干，又有才华的好青年，帮过我不少忙。呵呵，你晓得我没什么文化的，这两年写东西全靠他了。”
两个朋友一边说着，一边就到了刘晓楠他们的工作档面，远远地，老何指着肢手架上一个穿整洁工作服的青年说：“认出来了吗，就是寻个，刘晓楠。”
“他不是副工吗？怎么搞技工了。”
“现在不是缺泥工吗，能转做泥工的都转了，刘晓楠这样的能不转吗？”
“才转的，不是吗？看他那架势，已经是个技术不错的师傅了。”老陈有些奇怪，“我没看错的话，刘晓楠这时站的位置，不是学徒的地方，他那是站的房角上，在砌墙角，那是当师傅掌线的位置。”
“所以我讲这是个好青年啊。实际上，在这两三年里，他虽然是当副工，但天天和泥工在一起，一有空闲时间，就向泥师傅学两手，连我们队里最强的泥工班长王师傅都觉小刘得比他带了三年的学徒强多了。王师傅平日也特别喜欢教小刘手艺，呵呵，这样一来，他还能不进步得快吗。”何指导员说起这个工人，语气中掩不住夸奖之意。
“老何，是不是他会写东西，你有点偏爱他。我怎么看着他有点像花架子。”老陈看来，在与泥沙灰浆为伴的工地上，那个站在高高脚手架上的青年，怎么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要不是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简直像是坐办公室的。
“你呀，老陈，你是办公室坐久了，不了解一线的工人啊。”何一平认为，不真正了解工人的人，以为在工地上干活的工人就一天到晚是脏兮兮的，好像脏就是工人的标准形象。其实，看一个工人的素质，根本地是看他的工作，他的手艺。一个工人活干得好，并不一定就要把身上搞脏了。相反，他能做好活，又能少粘脏，那是他的手艺高，活干得干净利落。
“不会吧？”老陈对老朋友的论调有些怀疑。
“哎，这不是我一个人看法。但凡工地上真有好手艺的工人师傅，大多是这么说的。这还是王师傅提醒我后，我才观察到的。你知道吗，王师傅就是那个公司劳模，现在是刘晓楠的泥工班长。他就在这方面特别欣赏小刘，还说小刘像他，将来手艺一定会超过他。”
老陈没话说了。
“怎么，要我叫小刘过来见见吗？”老何问。
“不了，不影响他做事。”老陈本想见见他招工来的这个青年。因为，从决定招收刘晓楠那时起，他就觉得很想知道他往后的发展。他当时挑中的这个青年，其实从政审的角度看，是个疑问较大或者说不怎么完美的一个。现在他更不想让小刘知道他与四队的领导谈起过他。那样，小刘会有顾虑的，毕竟他的母亲的问题，不让身边的人知道才好些。尽管自己没跟老何讲起他的家庭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