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皇后的到来让比赛隆重的拉开了帷幕。
首先是尊贵的窦皇后先开凤口:“今日是一年一次的鼓乐大会。这一****和皇上期盼了好久,我相信大家也是这样的。那么让我们在这样的良辰美景里携琴同舞,与乐相会。”
窦皇后这里刚说完话,空气里便闻到了紧张的味道,连紫蝶和桃儿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月汐倒是没有什么,毕竟她在现代参加的大大小小的比赛考试多了去了,那些可是比这紧张多了,这样的比赛充其量也就和现代的校运动会差不多,只是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倒是一个很好的平台。
兰姨把目光向月汐投过去的时候,月汐正眼巴巴的往架台上张望,她好想看看台上坐着的人的面目,可是从她这个角度看到的是透过黄色纱帐隐隐约约的轮廓。
紫蝶顺着兰姨的目光也向月汐看去,看着月汐傻呆呆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使劲憋住了。当她正想咳嗽几声提醒月汐的时候,比赛的那个架台上已经有了动静。
大家抬头看去,看到一名穿着紫罗香色深衣,烟粉色曳地襦裙的女子站在台上。只见那女子身材玲珑端秀,举止娴雅,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大方,这应该就是主持人吧,月汐猜测。
“她可是宫里乐馆的尚宫呢,长的真是好看!”这时听到外面侍候酒水茶点的丫头在旁边低声的交谈,月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月汐,你刚刚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兰姨很满意月汐平静的态度,最起码不像其他人那样手忙脚乱,坐立不安,只有这样才不会乱了阵脚。
“没有,我只是随便看看!”月汐从台上收回视线,尴尬的笑了一下,只是那面纱下的笑容让人看不分明罢了。
“大会现在开始!”台上又有了动静。“首先请各个乐坊的坊主来抽签,然后大家按照抽签的顺序依次出场。”
兰姨听到以后整理了下衣裙,就往比赛的架台上走去,月汐见一共有十一个人在台上抽签,就问离她不远的桃儿:“一共有十一个坊主,那么就有十一个乐坊参加比赛吗?”
桃儿笑眯眯的侧过身子对月汐说:“是啊,今年有十一个,比往年多了两个。”
紫蝶听了以后也倾着身子过来说:“所以月汐我们一定要努力!千万不能让其他乐坊超过我们,我们籁音坊一直都是第一的。”
“你们一共参加过多少次比赛了?”月汐问道。
“月汐,每年比赛都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参加的啊,我们已经参加过两次这样的比赛了。”紫蝶看着月汐,还是有点不相信月汐已经失忆了。
“那你多大了啊?”月汐心里纳闷,已经参加过两次比赛了都,那我多大了啊?为什么自己看起来像十五六岁的啊?自己明明已经20了好不好。
“我和你同岁的啊,都是虚十六岁,说起来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我们三个人里面桃儿最小,她才十四!”紫蝶笑着看向桃儿。
“哦!”天啊,古代的人真是可怜啊,十岁出头就出来卖艺了,现代的孩子比起古代的孩子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月汐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是很爱她的,只是他们不应该把他们的意志力强加到她头上。不过,在现代竞争压力那么大,逼着自己的孩子上兴趣班的人那么多,他们也只是抱着望女成凤的心思而已,谁愿意让自己从小辛苦培养的女儿去当厨师呢?可是......月汐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想再想下去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这不是孰是孰非的问题啊。
“兰姨下来了!”桃儿轻轻的说道。
“不知道我们是第几个出场呢!”紫蝶看着兰姨越来越近的身影说道。
很快,兰姨就进了凉棚,月汐她们几个的身子向兰姨的方向凑去:“兰姨,我们是第几个出场啊?”
“第五个!”兰姨说完这句话以后没有再说话,而是把眼光在她们三个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了月汐的身上,月汐感觉到了兰姨的目光,抬起头向她看去,兰姨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几口,对着月汐微微笑了一下。
“第一个出场的是明月坊!”话声刚完,三个穿着绿衣的女子就上场了,只见她们对着对面的架台鞠了个躬,又对台下盈盈行了个礼。
不一会儿,台上琴曲扬起。琴音婉转悠扬,却又带着幽寂,正是取自《诗经》里的“子衿”。
这时悠扬的歌声也响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歌声还正在绕梁,又有丝丝缕缕,缠绵不绝的埙声响起,和那古琴之声,妙曼歌曲融成一体,让人欲罢不能。
月汐一下子就被震撼到了,刚刚她还有些不以为意,心里暗笑这明月坊的选曲不够宁静悠远,可是这是古代啊,而且是在这把《诗经》尊为儒家经典的西汉,自然没有现代那样的讲究情操意境,可是他们遵循着古意,已经把琴,曲,声融合在了一体,听起来更是相得益彰,比现代的那些寓意高洁的曲子更能扣人心弦。
琴绝,曲罢,声歇。台下啧啧称赞声不绝。连台上坐着的皇帝也大声的喊了一声:“好!”
“第二个出场的是麝兰坊!”
同样是三名女子上场,只见她们各自穿着水红,烟兰,柔黄三色的衣裳,在台上像三朵美艳的鲜花,正缓缓绽放。其中那名穿着水红衣裳的女子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姣美的容颜在面纱下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去掀开那面纱一探那绝世容颜。
只见那水红衣裳的女子自琴旁一坐,叮咚勾起琴弦,和缓静雅的琴声从指间流淌了出来,众人一听,原来是从屈原《离骚》第一部分的第九句开始,琴曲悠扬顿挫,空澈宁静,比之前那曲多了些灵魂。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歌声也是优美动听,宛如黄莺出谷,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像着自己身在那幽谧的山谷里与兰为伍的欢愉和恬淡的意境。
此情此曲已经是难以形容,又有埙声来附和,果真是是妙不可言。月汐半张着嘴巴,天啊,这真是人间没有地上也无的佳音啊,自己能超过她们吗?想到这里月汐嘴里挂上了一丝苦笑,心里便有些忐忑起来。
“你们要好好酝酿一下!快轮到我们了!”兰姨回过头对着月汐她们说了一句,手已经握的死紧。
这时有三个人影从她们面前飘过,其中有一个女子的眼光从月汐她们身上一扫,眼里带着一丝倨傲,只那一瞬间,便走过去了。
“她们是谁啊?”月汐不小心捕捉到了那倨傲的眼神,觉得很奇怪。
“她们是第四个出场的静思坊的人!”兰姨听到月汐的询问,面无表情的答道。
“她们和我们坊是不相上下的,好在我们每次到最后的时候都略胜她们一筹。”紫蝶在月汐耳边轻声的说道。
“这一场好像是霞飞坊的舞蹈!”桃儿喃喃说道,月汐和紫蝶向台上看去,已经有三个女子站在台上了,她们也是各自穿着三种颜色的衣裳,其中那白色身影最是出挑,脸上蒙着面纱的她站在那里像仙女一般脱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这回是歌声先响,然后就看见那白衣女子身影浮动,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吹埙的女子双手捧埙在白衣女子身边踱步,埙声渐缓渐急,白衣女子的身姿亦随着埙声舞动的或缓或急,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轻风带起吹埙女子的衣袂飘飞,而她身前的白衣女子更如临凡仙子,两人搭配成一副绝美的画卷,让人浮想联翩。
月汐看着台上的舞蹈连呼吸都要忘记了,这哪是凡间能看得到的舞姿啊?此时,她已经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了。
这里舞曲渐停,台下的人却还如痴如醉的轻摇着身体,这里面的人除了一小部分是来比赛的乐坊之外,大多数是公主请来的客人,他们只是抱着欣赏的目的而来,所以才能这般迷醉的在美妙的音乐舞蹈里不愿醒来。
“第四个出场的是静思坊!”
刚刚从月汐她们凉棚走过的三个女子已经站到了台上,这时却听到兰姨说道:“你们到架台后面去候着!”
“是!”紫蝶和桃儿诺了一声,往外走去,月汐跟在她们身后,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声冷汗。
“月汐,今天你弹什么曲子?”桃儿低低的声音传来。
“化蝶!”
......
忽的台上似乎有水滴声传来,叮叮咚咚,清澈悠远。
又有歌声飘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顷刻只见众人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秋日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雾里,隐约可见一条大河,河水流淌之处,芦苇碧色苍茫,天空之上辽远广阔,只见有一丛大雁扑翅齐飞。在那河的对岸,站着一堪比明月的姑娘,脸庞皎皎,让人惊叹,而那美丽的姑娘,正是君子放在心上的姑娘。只是那姑娘忽而在河对岸,忽而在水中央,看之如影在前,伸手轻触,才知道彼此之间遥不可及......
这琴声歌声缠绕在一起,缠绵不绝,再附上埙音,更是幽幽意长,让闻者不由喜之,叹之,怨之,哭之!
而月汐已经痴了过去,何为音乐?何为与乐相会?这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意韵,只有古人才能彰显的淋漓尽致啊。看来自己以前太浅薄了,只是为了弹琴而弹琴,直到今天她才体会到乐曲的魅力,上帝真是给她上了很好的一课呢。
“月汐,轮到我们上台了!”桃儿和紫蝶一齐对月汐轻喊,此时她们见了月汐那失魂的模样,心里不安加剧,语音里已经带了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