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汐站到台上,还没有缓过神来,只是机械的随着桃儿和紫蝶一起鞠躬行礼,然后木然的坐在古琴前。
紫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台下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桃儿急急的走到月汐身旁,不露痕迹的狠狠拧了月汐一把。月汐一阵惊呼,终于恍过神来了。
她打量了下四周,暗叫了声:“天,竟然走神了!”
立时,她便正襟危坐,屏气凝神。还好之前已经想好所弹的曲子,而且那个曲子她在现代不知道弹了多少遍了,这才不至于乱了分寸,想到此,月汐指下勾抹滑勒起来。
随着琴声涓涓流出,桃儿和紫蝶轻轻的呼了口气。
只是这琴曲与别个曲子不同,竟然是从未听过的,只听这音色清丽浪漫,却又带着淡淡哀伤,琴声流水潺潺般倾泻而出,绵延不绝,心中有无限怅然,而又有会心的微笑夹杂在其中,让人喜怨交替,无法自持,忽而琴音欢愉起来,就像在那春日的午后瞥见暖心的日光......
紫蝶启口开始清唱:“有女一人兮,皎皎如月光。君子好逑兮,山高水也长。关关雎鸠兮,君子在何方?一日相见兮,情投意也欢......”
众人本是擅听音律,听的此琴此曲,不禁浮想联翩:山野之间,两个少年男女,携手欢笑,笑看江湖。好景不长,本是一对鸳鸯的男女被人棒打,终于离散,只是此情缠绵,难舍难分。最后这对男女化身为蝶。漫漫桃花林里,这对蝴蝶于万花丛中翩翩起舞,相依相偎,不离不弃。时而落于花蕊,时而飞向空中,自由享受......
这丝丝的乐音,配着埙点,再加上恰到好处的清唱,似是蝶舞的愉悦,让人心生无限的向往,忘了人世间的种种烦恼......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划过,月汐与桃儿,紫蝶相视而笑。
那一刻,她们心有灵犀。
此时,台下已经哗然一片,纷纷惊呼:“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台上的汉文帝也哈哈笑了起来:“籁音坊,果真是籁音也!听罢耳畔留余音啊!”
“对,果然是名不虚传呢!”坐在旁边的窦皇后也连连点头。
紫蝶连忙拉着桃儿还有月汐对着皇上皇后坐的方向又鞠了一躬,就下了台子。月汐在匆忙下台时往对面高架上瞟了瞟,可惜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看到几个人影在摇曳的黄纱下端坐着。
“你是何时谱了这首曲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走往凉棚的路上,紫蝶问月汐,桃儿听了,也微微侧过身子看着月汐。
“我只是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美丽故事,今天有感而发而已。倒是你,紫蝶姐姐,你竟然听着琴曲,就能唱出我的曲意来,真的是不同凡响。”月汐想起以前看《梁祝》,每看一次,必然是要哭一次的,看了那么多次也看不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被他们那种生不同双,死亦化蝶双飞的深情给感动的吧?或许,内心深处她也渴望有那么一段美好的爱情罢。月汐摇了摇头,她不想深究自己的想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的要求并不高,好好研习厨艺,日子过的安稳就好。
紫蝶听了心里不觉一惊,如此美丽痴缠的琴曲竟然是随性之作?月汐这一摔是摔傻了,还是变得更聪慧了?亦或是这才是月汐本来的面目?
紫蝶对月汐轻轻一笑:“月汐倒是忘了,我们从小便已经接受过这样的训练了。你要听着小曲或是任何一种乐器,弹出琴音来。而我,便是要听着琴音或是任何一种乐器唱出与之匹配的小曲来。
“太强了!”月汐感叹,果然还是古人高啊!不过此刻对于月汐来说,胜负已经不重要了,凡事尽力便可,如若强求又能得来吗?
到了凉棚,兰姨脸上满是喜色,这样的结果她非常满意而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因为这次比赛月汐的琴技竟超过了之前参加的任何比赛。
......
“今日的比赛真是前所未有的精彩,真是让朕大开眼界,特别是籁音坊这次所弹的琴曲,比往年更为精进。特赏一万钱,封为京都第一乐坊。”汉文帝恩威并起的声音响起。
“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兰姨带着所有乐坊里的人跪地谢恩。
“无需多礼,平身吧!”
汉文帝说完就走下了高台,窦皇后走在他的侧边,后面跟着两个女子和四个年轻男子,只是依旧看不清楚他们的脸面。
毕竟这个时代,普通的老百姓是不能抬头仔细打量天子容颜的,更何况自己离皇帝还有点距离,看不清也是正常的,月汐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为自己好不容易见了一次皇帝,却无法看到真容懊恼,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等到皇帝等人走过之后,那个在皇帝面前伺候的舍人高声宣布:“今日馆陶长公主在府里设了宴,请公主邀请的客人们到偏厅用午膳,乐坊众姬到梧桐园用膳。”
于是月汐随着众人在陈府管事的带领下到了梧桐园。等到了那里,才发现用膳的地方是硕大的亭子,四周梧桐树环绕,绿荫遍地,很是清凉宜人,最是适合喝酒舞蹈助兴了。
“栽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月汐响想起曾经看过的这则典故,觉得很是有趣,这里栽得梧桐树,可不就把馆陶长公主这只凤凰给吸引过来了吗?
此时亭子里已经依次摆开一溜的低案,每个案上面摆了水果和饼饵(西汉把所有饼类制品的糕点统称饼饵),另放置了一把铜制的酒壶和两个三脚鼎酒杯。
正在大家欣赏四周景色的时候,便有传话声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大家再次行叩拜礼。
“平身吧!”
汉文帝说完便带着窦皇后坐上主位,旁边两个案上一桌坐着之前看到的两个女子,另一桌坐着三个气质不一的少年。
两个女子中的一个女子看起来已经有30岁左右,穿着红色绣花的深衣,曳地白色襦裙,精致的瑶台髻上戴着一副鎏金掐花头饰,刚巧有一片花瓣压到鬓边,更是显得妩媚妖娆,风情万千。
另一个是20多岁的少妇,穿着柔白镶粉蓝边的深衣,下身也是同色粉蓝襦裙,梳的是白合髻,在头发中间位置戴着鎏金掐花珍珠的头饰。显得美丽娇俏,却又妩媚暗生,稍稍上扬的眼角看起来神采飞扬,精明聪慧全在其中。
三个年轻人中最起眼的是一个温润儒雅的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气质儒雅中带着贵气,再加上长相不凡,目色平和,让人见了就觉得舒服。
另一个少年看起来痞气十足,神情倨傲,虽说长相也是英俊,却让人厌恶。
最后一个看不出年龄,但是他长的高鼻,深眼,一副小麦色的皮肤,穿着胡服具带马靴。这分明是现代新疆人的典型,这难道是当时的匈奴人?月汐猜测着。想想应该就是了,只见这匈奴人衣饰考究,和一般的匈奴人又是不同,必是贵族之辈了,说不定是匈奴单于的儿子也不一定。
说起来西汉和匈奴一直都有和亲的历史,这还是从汉高祖刘邦开始的,可惜一直治标不治本,匈奴人得了佳人和丰厚的嫁妆以后还是不怎么信守诺言,屡屡侵犯大汉国土,直到后来的细君公主,解忧公主和王昭君嫁入匈奴以后,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那么现在这个匈奴人到中原干嘛?难道来找寻中意的意中人不成?月汐想到这里不由的打了个冷战,想起他们由于条件有限,不是经常洗澡的习惯还有子承父妻的传统,心里开始祈祷:千万不要把我们这些人作为他的备选对象啊。
随后婢女们鱼贯捧上菜肴酒馔,宾主尽欢。
月汐由于带着面纱,不方便吃东西。所以她在大家喝酒吃肉的时候,带着激动的心情偷偷打量起汉文帝和窦皇后的容貌来,还一边在面纱下面偷笑,这要是在现代,她非得和他们留影不可,可惜的是在古代,还没靠近估计就给侍卫给咔嚓了。
月汐每打量他们一下,眼睛都要看向别处一会,然后再看一下,害怕在座的汉文帝和窦皇后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她没有发觉到自己在偷偷观察别人容貌的时候,也有人在观察着她。
此时端坐在主位上的汉文帝头上着玉冠,冠上镶有白玉珠,身着玄色深衣,朱色襦裤,腰配四彩绶带。看起来气宇轩昂,潇洒不凡,大约40岁左右,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成熟味道,和影帝梁有那么一拼,但是汉文帝比他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还有慑人的帝王霸气。
而一旁的窦皇后穿着杏黄深衣,绛色襦裙,梳着朝云髻,头戴金丝掐花牡丹冠,从冠中垂出一条细流苏,流苏末端是一颗水滴状的小金珠,那金珠正落在窦皇后的眉心。这样的窦皇后看起来雅致端庄,还有几分的娇美,完全不像是有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想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妙动人的女子,而且如今她全身上下的清雅之气比起旁边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更是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只是细看她那温和的眼眸,才能发觉到她藏到眼底的精光。看来窦皇后果真是深不可测,聪慧过人,要不然她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眼神也不太好使的女子,怎么可能这么稳固的端坐在皇后的宝座上?
“父皇,母后,孩儿有个请求!”一娇声软语出声道。此时月汐正在拿汉文帝和窦皇后的容貌和现代电视剧里的演员在做比较,听到那个20多岁的少妇的声音,不由的就把眼光往她那里看去。她既然喊汉文帝父皇,便是馆陶公主无疑了。那另外的那个女子是慎夫人?怪不得看起来不舒服,估计是因为看了电视剧留下的坏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