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紫韵自然没有预料到自己走后那祖孙上演了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幕,只觉得心绪纷乱,丝毫没有刚才的嚣张。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麻利的换上一身男装,转过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表情迷迷糊糊的闻雅,放佛想到了什么,这么一想,再看闻雅那张怯弱的脸,目光就冷得可以掉出冰渣子。
她自己动手将发髻打散,扎了一个男子一般的马尾,一双眼睛却始终看着仿佛被吓傻了的闻雅,等自己弄好后。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是父亲派来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你平时的样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亦或是你是真怕我还是假怕我?”她两步踏在她面前,伸手钳住她瘦弱的手腕,感觉真有几分辣手摧花,“你不打算告诉我吗?”闻雅闻言脸色越白,只是喃喃道“三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说完就软成了一滩泥。
谢紫韵见她如此心里到是有几分摸不准,便不打算口说无凭,也不流露出犹豫。又恢复平常的样子,最后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她心里纷乱,在谢府里无时不刻不感觉到一种压抑现在几乎被几何倍放大,压得她呼吸困难手脚冰冷。
或许她现在只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而已。骑马在城里逛了一圈,不去理会周围投来的目光,脑海里收索可以去的地方,最后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只能这么在城中游荡。她甩甩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拨转马头朝着寻芳街走去。或许这个时候她应该去找一个人,而那个人可以毫无私心的给她一点温暖。
寻芳街,京城的销金窟,浪荡子们的游乐场。谢紫韵几乎在两里外就闻到了女人们身上的胭脂味以及混杂着的喧嚣声。她骑着高头大马,就那么高耸耸的游荡在街上,看着街边风骚的女人以及各种各样装扮身份的男人,看着这些人嬉笑怒骂,心底并不厌恶,觉着这才是有一丝人间气的地方,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来到一家看上去气势十足,颇有些金碧辉煌的高楼前,熟练的将马绳扔给一旁迎出来的小厮,大方的打赏下去,那小厮自然是越发的殷勤相待。她一路来到了大厅,隐隐传来的悦耳的丝竹声,她想了想,问到“你们这里的乐姬可还是杏歌?”那小厮一愣,伶俐的回答“小公子,奴才从没有听过您说的杏歌姑娘,或是因奴才是数月前来的,若是以前的姑娘那要不要奴才帮小公子问问?”
谢紫韵心底一凉,淡然到“不用了。你们现在的乐姬是谁?”“乃是悦心姑娘……不过现在悦心姑娘不得空,不如让其他姑娘来陪陪公子?”谢紫韵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满街的人稍微有些眼色的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女子,可这小厮翩翩要装作不知,到也是个伶俐的人儿。“不用了,现在包下悦心的是谁?”那小厮有些为难,谢紫韵又塞了一把铜钱给他,他左右望了望才小声说“乃是兵部尚书的三公子和几个公子的朋友。”谢紫韵温和的笑笑“你替我给三公子传个口信儿,如何?”话说兵部尚书有三个儿子,其中最出名的属次子谢南齐,这二子谢南齐文武双全,只是平日里如同哑巴一般,真正是惜字如金,以前还好,自从这二公子死了母亲以后更是变本加厉的不爱言语,又透着一股子傲气,那是谁的面子都不肯给的,硬得像块石头。那谢尚书不知试过了多少法子看过了多少医生都说不出个究竟来。唯一另外的是这二公子对三公子到是有两分信服,平时那谢尚书要给自己的二儿子说个什么事情,都是请自己的三儿子代为转达。所以这三公子虽然自身文采平平,又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爱逛青楼听小曲的纨绔子弟一名,但也是颇受尚书大人宠爱的。这也是京城一怪景了。
此时的三公子正坐在雅间中央,那素面若莲,神态怡然,一投足一微笑间都透着世家公子良好的教养。正是个温文尔雅,最是怜香惜玉的主子,身坐在这花楼之中却给人座于闲庭赏花一般的怡然。
侧耳听着追云楼头牌乐姬悦心的小曲,喝着从南国越洋而来的葡萄美酒,怀抱着美人和一群狐朋狗友一翻东拉西扯。那小厮小心进来恭敬的在他耳边禀报道“三公子,外面有位小姐让小的来传话,说是杏歌姑娘的旧识来找您。”谢南远闻言一笑,便吩咐“安排一件上房,将小姐引过去,我随后到。”然后自己潇洒的起身,优雅的扶开软倒在自己身上的婢女,朝几位朋友招呼一声,就信步来到旁边的房间中。
不一会谢紫韵推开房门就看见谢南远那******不变的笑容。她关上房门,抿抿嘴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要嫁人了。”谢南远一怔,一副显然还没有听见有关于她的传言的样子,唰得打开折扇,细细看着扇叶上的山水图,漫不经心的问“谁?”。
谢紫韵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将那折扇抢下恨声道:“睿郡王!”谢南远点点头:“睿郡王我得见过一次,长得不错。”谢紫韵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心灰意冷“你说得对。或许我早应该学你,让自己变得有用。早知道我这么违背常理的人还是被一把揪了出来,还不如早些学乖,免得受些无名苦。却终究是殊途同归。”谢南远眉心微蹙,眼神中慢慢沁出一丝酸楚来,不由得伸出手将她轻轻抱住,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慌。有我在呢。”
谢紫韵一听,只觉得一口酸气直冲鼻尖,干涩多年的眼眶有那么一瞬间的润湿。她紧紧回抱着他,感觉着他的体温和粘染的女人胭脂味“哥哥。”她轻轻呼出声,如同梦境中的呢喃“哥哥,我改变不了,我没办法,我不愿意,我不想要。”谢南远闻言闭上了眼睛听着妹妹混乱的话语,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这些我都知道。”嘴边柔和的笑容随即苦涩起来“可是这种事我也没办法,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呢?”话还没落下,这边谢紫韵将手一撑退出了他的怀抱,捂住鼻子道:“你就不能少去沾染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么?我听说多了会染病的。”谢南远有些吃不消妹妹的这种直爽,尴尬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谢紫韵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管得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府里太热闹了,过两日就要进宫,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给你交代清楚,免得你又来碍手碍脚。”谢南远只得头痛,用折扇敲了两下自己的脑门道“是了,我的姑奶奶。”
从寻芳楼中出来已经是夕阳时分。谢南远今日是没有心情在追云楼享乐了,等到自己的妹子一走就寻了个借口也走了。他是谢氏三房的独子,只是早早没了老子,被族中过养,寄居在二伯家罢了。他的性子同自己那同胞妹妹不同,简直有点南辕北辙的意思。但就算是如此不搭调性格,可是他们私底下做的事情的确是如出一人之手。
别的不提,就说四年前他们同时“看上了”这追云楼的头牌乐姬杏歌,那时他亦是对父母的突然去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却在心里执拗的不肯接受这个血淋淋的现实,表现的颇为自暴自弃一般。无非是日复一日的到这些风月场买醉,刚好听到了这寻芳楼头牌乐姬高歌一曲《壮志酬》,明明是柔软无力的美娇娘,却将这边疆将士常常吟唱的歌曲唱出了几分连男子听了都要自叹不如的荡气回肠来。
“风流”如他,自然动了心要买了这乐姬,不想自己那女扮男装的妹妹跳了出来,他那个妹妹与这乐姬心心相惜,居然在青楼中当众唱了一曲《巾帼词》,亦是精彩惊艳的。那时她瘦小,着少年的打扮,嗓音稚嫩分不清男女,因这一唱却让多少京城人士至今都念念不忘那个神秘的小公子。
谢南远对于这个亲妹妹的脾气也有几分摸不着头脑,虽是一个爹娘生的,但是他们从小就处不到一块去,这也好,至少小时候没有因为同时抢一个东西而大打出手过,却让这两兄妹性子淡了。要不是家道突变,那交情怕是只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罢了。不知不觉到了一十字转角谢南远收回神,朝四周看了看,确定了没有人跟着,这才慢慢走近了一间民房,他极有规律的敲敲门,那节奏急促中带着几分诡异。
不一会一位老大妈开了门,见了他,苍老的脸露出一个笑容来“三少爷您来了。”谢南远微微点头,随着这老妇人行进里屋。这屋子与普通人家没有什么不同,胜在干净简洁,却是鲜少看到人,那老妇人也不说话,仿佛哑了一般,只管低头行路。
走到后院的一口枯井前停住了脚步,又是微微一礼便退了下去。不一会,一阵暖暖的香风飘来,一着鹅黄色长衫的女子袅袅而来,姿态柔美,面相也是温柔似水的如一朵待人采摘的鲜花,任人见了都要大赞一声好一个温柔的可人儿。
“三公子可是想奴家了?”那女子迎上来,软软的身子欲往谢南远的身子上贴去。平日里颇为怜香惜玉的谢南远却笑着退开一步“柯灵儿,少来那么多废话。我来自然是有要事让你去办。”似乎对谢南远的举动有所不满,柯灵儿微微撇嘴“三公子自然是有正事才肯来找奴家。”说完又丢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谢南远却不愿意和这个女子插科打诨,直入正题道:“这宫中可有你的人?”柯灵儿微微一笑“听闻三小姐要进宫选秀,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谢南远知道这青楼起家的女子一向都是消息灵通,人又是暗里藏刀机灵聪慧的主儿,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找上她来当自己和妹子的眼线头子。慢慢说出自己和妹子的考虑:“嗯,谢家照例会拨两个丫头跟着我妹妹进宫,只是现下我妹子情况特殊,你这里可有熟悉宫中的侍女?最好是已经在宫里的,我好让我妹妹留意。”
柯灵儿眼眸一转“自然是有的,只是前两年才进宫,我们不敢张扬,只遣了几人过去,平日里也不敢贸然联系,所以我这里也只有名字而已,至于在哪里任职我就不知道了。”说完看着谢南远,秀眉微蹙“我还不想用她们,毕竟都是跟脚不深,涉世尚浅的人。”谢南远点头“你担心的不无道理,只怕到时候不能助她反儿害她分心。”柯灵儿收敛了脸上温和的笑意,看着同样面色有些沉重的谢南远道“三公子不必在这些小事上过虑,由灵儿来想就好,明日午时我便将可用之人的名单奉上,一定帮三小姐渡过难关。”谢南远看了她一眼,见她慎重,知道这事情已经有了把握,便也微笑“灵儿果然不负所望……既然宫中的事你都能办妥,那么下一件事正是你的看家本事,我就更放心了。”
————————————————————————————————————————————女主的哥哥出来了,如何如何?柯灵儿我也喜欢啊,要不要撮合撮合?男上司和女属下啊。